風聲陣陣,水聲濤濤。
在一處懸壁上,相隔百尺的兩頭間,倒懸著一條如銀龍的瀑布。從峭壁上往下望去,落水如翻江倒海的巨龍,洶湧衝入潭底,激起千層水花。
懸壁兩側,並不陡峭,藏於綠林花草之中。兩旁林高樹茂,奇花異草,四散蔓延;更有莫名鳥獸藏其間,自顧叫個不停,細細聽來彷如一曲天籟,讓人心曠神怡。
在這個百草叢生的絕壁邊上,有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名叫樓玄。他正躺在這絕壁上,翹著雙腳,迷迷糊糊地睡著大覺。他渾身衣衫破爛,多處可以見到花花綠綠的補丁,腳下也僅有一雙草鞋。他頭發偏長,卻久未清洗,僅用一根幹燥的藤蔓就給胡亂地綁在頭上,看起特別的好笑。
不過,在這如鳥窩般地頭發之下,少年樓玄倒是有一張英氣的臉,不淡不濃的眉毛之下,一雙正處在睡意朦朧中的眼睛,緩緩睜開,眸中黑暗深邃又不缺光亮,宛如鷹隼之眼,頗為淩厲。再看他,鼻梁直挺,玉麵朱唇,若非他現在衣服破爛些,必是一位人人讚許的英氣勃發的少年俠客。
樓玄聽著耳邊鳥語不覺,濤濤落水聲依舊,他便從朦朧睡意中徹底清醒了過來。支起身子,他用兩手拍拍粘在身上的一些枯草斷野,走到絕壁的盡頭,一手遮擋耀眼日光,目光隨之飛過瀑布頂上,與炎炎烈日對上了一眼。他心道:現在已經日過半響,也該到吃飯的時候了,也不知那說書人,今天會不會來,不過,還是得去看看。
樓玄放下遮擋陽光的手臂,轉身往叢林深處走去。一路上,他聽著林中獸鳴不絕,肚子也不時地叫了起來,想來是已經餓極了,光聽到鳥獸鳴叫,就想著逮上個一兩隻,生火炙烤,以果空腹。但現在,他可沒心思去捕那些鳥獸,因為比起這挨餓的感覺,如是聽不到十裏之外的小店的說書人的故事,這才更讓他百般難熬。
樓玄本是一名孤兒,自幼就被丟棄在深山老林裏,幸得一位砍柴樵夫將其撿回收養。怎奈,樵夫年老多病,自樓玄剛滿7歲之後,老人便已歸西。無奈,樓玄最終獨自一人又過了八年,因為他常年在山林裏生活,深知鳥獸習性,所以八年來一直以打獵為生,尤其練得一身不錯的本領。
在附近的幾座山中,出了一些常見的鳥獸之外,更有凶悍的妖獸出沒,它們大多長得奇形怪樣,脾性多數凶暴,常人難以接近。其中,還有不少妖獸的壽命,逾百逾千,頗有能耐,即使是修道之人碰上那些亙古妖獸,也要敬三分,躲三分。
然而,在那些壽齡逾千的大妖獸中,樓玄憑借著一聲口哨,便能喚得來其中一二,對其更是言聽計從,頗顯靈性。孰知,樓玄本無什麼修道的本領,竟能駕馭數十凶獸?事實上,隻因他多年山林生活,與這些凶獸大多成了朋友,所以漸漸與它們熟絡起來後,自然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清風拂過樹林,透不進陽光的密林和嘈雜的鳥獸,已被樓玄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山林外,碧空雲白,烈日炎炎,萬丈金光,鋪蓋大地,前方一段赤黃色的路坡,隨著被一陣往西去的大風吹過,立刻飛沙卷起,變得混濁迷離。
樓玄在山林口,抬頭望著遠方。在那天地將要合成一線的盡頭,有一黑點,那是樓玄經常歇腳一家路邊小店,裏麵給過路的客人提供茶水和幹糧。吃慣野味的樓玄,有的時候他也會把賣獸皮得來的銅板,去那邊換換口味,買幾個饅頭吃,不過也就不常去罷了。可誰料,最近幾天,那個小小的路邊店,竟來了個能說會道的說書人,在他逗留的幾日來,一直窩在小店裏,講著那些江湖中的修道之人的俠義之事。這下可讓從未見過市麵的樓玄聽得,津津有味,眉飛色舞,故事到高潮的時候,他更是連聲叫好,大呼過癮。整個聽書人群總,就數他最會被故事中的人事給感染。最近的兩三天,他更是有些茶不思飯不想,夜夜夢見自己成了那故事中一飛衝天的仙劍俠客。
現在日懸正中,樓玄心裏估測著說書人到店裏說書的時間快到了,他心裏萬般焦急起來,連忙回頭衝山林裏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登時,山林中,寒鴉淒淒慘叫,數以百計的各色鳥兒,驚慌地飛出了樹林,像是怕極了樓玄的哨聲。但飛鳥們怕的並不是哨聲,而是哨聲所喚來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