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又來,花開與結果交替已有四次。又是一年春天!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即是春天也是早晨的武當山,真真是雲霧繚繞,等到那第一抹霞光從雲中跳躍出來,整個武當山都熠熠生輝。一峰傲立萬山圍,半壁丹崖半翠微。真武當年修煉處,仙台自在白雲飛。武當山八十一峰朝大頂,正值春天,百花齊放,綠芽琅琅,清風徐徐,是一片平和巍峨的修道聖地。
天微微亮,就有小道士給真武大帝神像上香,然後去鍾樓上麵敲響那一麵不知存在多少年被敲響多少次的大鍾。鍾聲遠遠飄蕩過去,在武當八十一峰回蕩悠然!
武當山早鍾驚醒的不僅僅是剛入門有些憊賴情緒小道童,還有武當後山一片竹林中不起眼竹屋內的一個老翁。按理說這武當後山是武當有道之人修煉的場所,而且還占據著這一大片的竹林,這竹屋主人肯定是一位道法高深,最起碼也是仙風道骨的仙長。可是這老者就偏偏瞧不出半點仙人姿態,且不說這竹屋內除了這個鋤頭鏟子等務農器具找不出半點與道家有關的器物,就看老翁睡的是鼾聲如雷,嘴角流出的口水打濕了半個枕頭,還時不時的砸麼嘴就讓人與道長仙人扯不上半點關係。
醒來後的老翁先是用衣袖擦了擦沾在發黃卷曲的胡子上的口水,順帶著扣去眼角的眼屎,打了個哈欠道:“大夢誰先覺,紅燜狗肉入夢來。”
在這個修道逆天而行的道路上,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時間無疑是寶貴無比,眾人修煉都是爭分奪秒,就連夜晚也是打坐悟道,像這老者這樣做夢吃狗肉的還真是少。
醒來後的老翁先是去水缸舀了一瓢山間清泉,泉水清涼,卻給老翁喝出了江湖美酒人間仙釀的豪邁氣勢,大聲道:“好酒。”順勢扯過放在一邊的隔夜燒餅,用那為數不多的豁牙狠狠扯下一塊叫道:“好肉。”微眯的眼睛配上享受的神情,也有那麼一點點江湖兒女的氣勢。
若按往常,老翁吃完“酒、肉”,就應該帶著那份豪邁的氣概扛著門後的鋤頭去竹林跟菜地大戰三百回合,更何況菜地中剛剛種下的白菜豆角有著被野草欺壓的勢頭。
可是往常之所以會成為往常就是因為今天是個例外。老翁崛起屁股,從竹屋的雜物堆好一番工夫翻出了三顆銅錢,握在手裏往地下擲去!眼睛睜的老大!
沒有去看門後的鋤頭,也沒有走向菜地,而是取下了一個掛在屋門楣頭上的一個滿是灰塵的葫蘆係在腰間,咧嘴哼道:“我騎著小毛驢,人在江湖飄啊,哪有不挨刀啊,你一刀啊,還是你一刀啊,我得意的逍啊,得意的遙啊。。。。,老道我今天適合入江湖了哇。”
隨著一個響指,從竹林深處慢慢踱來一頭賴毛驢子,一步三回頭,很不情願的打著響鼻,甩甩掉得沒有多少的鬃毛,驢臉上的表情就好像這一個響指把它正在和一頭母驢大戰三百回合最後關頭給嚇陽痿了似的不爽。其實也就是在母驢後頭聞聞驢屁,母驢還愛理不理的樣子。
老道咧嘴笑道:“你這賴驢,今天帶去你混江湖!”
這一天,一個老道,牽著一頭賴毛驢,迎著朝霞,一步步走出了待了一甲子的竹林,走過了武當山腳解劍碑,走向了老道嘴裏的江湖。
武當山主峰的最高處,武當掌教看著漸漸遠去的一人一驢,直到人驢都不見蹤影還佇立良久。竟是淚流滿麵,看向武當主殿真武殿口中喃喃:“師父,你看到了嗎,師兄他走出來了,走出來了。”
朝陽在一人一驢身上拉出的長長的影子印在崎嶇的山路邊的枯樹上,顯現出一種蒼涼孤寂的意味。
一人牽一驢,徒步下武當,入江湖。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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