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七月半,遊船樓上樓。
入了七月,臨安城裏便有清馨的荷香水汽四處飄散開來,連人們的夢中都會清雅的蓮香彌漫。
三個月前,帝都裏的那位終於宣布登基,定國號為“隨”,年號卻是未改,依舊是鳳翔,也算是史上一大奇聞。
天下終是大定。
不管帝都之中如何的波譎雲詭,對於臨安城的人們來說,卻是沒有太深遠的影響,他們依舊是****晨起晚歸,閑來哼一段越劇,來西湖邊上走一圈。
皇帝終究是一個太遙遠的幻象,與普通百姓們的生活隔的太遠了,他們所關心的,不過是眼前實在的生活而已,究竟是誰坐在那個位置上,是隻有少數上層人士才會關注並且為之奮鬥的事。
西湖上開了十裏紅蓮似錦,每日每日的遊人不絕,真正如詩上所描述的那般,道不盡的相思與閑愁,畫不盡的畫舫與菡萏。
在西湖邊上討生活的人們都是笑開了眉眼,每年蓮花盛開的季節都是遊人最多的時候,今年比往年更多上一些,賣小吃的,賣藝的,就連乞討的人都是****滿載而歸。
七月半的黃昏,城中到處彌漫著淡然的荷香,一輛華麗的八寶香車轔轔駛到了西湖邊上,清雅的墨蘭香味隨晚風飄散,惹的行人們紛紛驚異的回首四顧。
“這是何香,竟如此特別。”
“呀,好別致的香氣,我竟從未聞過呢。”
“好爺爺,這香好好聞,你也給妞妞買來好不好。”
遊人們紛紛低聲笑著議論,邊上有人記得去年秋日裏的一個黃昏,便自得的賣弄著曾見到的盛景。
“這香是一位年輕公子身上的,傳說是生來便有的呢!”
“那公子生的可清秀了,比那落日還要美麗。”
“他的夫人也是美人呢,兩個人站在一起便如畫一樣,可養眼了。”
“與他們一起的公子小姐們,個個也都是美人呢!”
八寶香車在眾人的議論之中轔轔向前,坐在車前的禦者故意板著一張臉做出嚴肅的神情,眼角上卻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這些人誇的雖不是他而是他的主人,他卻也覺得十分自豪,這天下,有幾個人會如他的主人們那般叫人驚豔呢。
香車在一家賣糯米藕的小攤前停下,守著攤子的阿婆覷著眼睛看華麗的馬車,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車上的簾子一掀,一位紫衣的年輕公子跳了下來,眉上一顆鮮紅色的血痣豔麗的在夕陽下招搖著,一雙桃花眼環視四周,惹的湖邊的姑娘們都是忍不住紅了臉。
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生的真是好生俊俏呢。
他眉眼含笑,走到小攤前道:“阿婆,我又來買糖藕了。”
阿婆揉了揉眼睛,驚訝道:“竟是你呀,我還以為誰家的排場如此大呢,將珍珠都掛上了馬車。”
少年郎笑笑,倚在一旁的樹上看著阿婆忙碌。
阿婆包了藕遞給他,道:“又是給你家妹子買的?”
少年郎點點頭,搖頭扁著嘴可憐兮兮的道:“我家妹妹自從有了身孕後,不僅脾氣古怪,連口味也越發的刁鑽起來,今日說要吃這個,明日說要吃那個,若是吃不到便使小性子,真是難伺候。今日晚飯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說要吃糖藕,便非要鬧著來買不可,我們可是瞞著家裏的老祖宗偷跑出來的,回去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罰呢。”
阿婆笑了起來,道:“女人家在懷孕的時候總是這樣,家裏人多體諒些總是好的。”
她的話音未落,馬車的窗簾便被挑起,一張粉麵在縫隙中一閃而過,有人在車上嗔怪著怒道:“二哥哥真是愛亂說話,分明是你自己想吃糖藕了,打著我的旗號跑出來玩不說,還要說我脾氣壞,不知道是誰壞呢,真該讓阿公好好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