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章 來日方長(4)(1 / 2)

顧泠瀾似乎有些慌亂,抬手去揩冉雪的眼淚,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冷靜自持的,卻在這個姑娘的眼淚下失去了所有沉穩。

他說:“別哭。”

他說:“沒關係的,真的。”

他說:“我不愛你的,所以不要哭。”

他習慣了對她好,習慣了對她溫柔,習慣了為她披荊斬棘,也習慣了假裝不再愛她。所有的一切,不過化成了一句話“別哭”。

冉雪開始胡亂地抹臉上的眼淚,拚命地揚起嘴角微笑,她起身,發現自己語無倫次:“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顧學長,你躺一會兒,我去拿藥……”

她剛要轉身,袖角被輕輕拽住,明明是很輕的力道,明明稍稍用力便能掙脫的,可冉雪卻僵住了。她甚至聽見了顧泠瀾含混在嘴裏的一句:“陪我。”話說得很輕,讓她幾乎以為是錯覺,而在說話這句話後,那個男人的手指輕輕地鬆開了,和過去千百次一樣,放開了她。

顧泠瀾,你這輩子,永遠、永遠都學不會如何挽留住一個人。

然而,隻要你開口,誰都會為你留下的。

冉雪回過身,握住那隻垂落下去的手。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仍能感覺得到,那隻手纖長而充滿骨感,她猶豫地低下臉,吻了吻那漂亮的指節。

言曜一直站在門後,這時候走了進來,冉雪悚了一下回過頭,卻看到自己的丈夫站在身後,眼神安詳而平靜。不見惱怒,更不見暴躁,和過去千百次一樣,他摸摸冉雪的頭發,然後吻了吻她的額頭。

“沒關係的,阿雪。”言曜輕輕摩挲著冉雪的唇,他的眼神很溫柔,看著冉雪,也看著顧泠瀾,“還記得,我說的嗎……我說,我也希望。”

任何方式都不要緊。

言曜很清楚,那個溫柔而堅強的男人愛得有多隱忍,多徹底,多粉身碎骨萬劫不複。這麼多年裏,顧泠瀾看冉雪的眼神始終沒有變過,他仍然還是愛著她的,隻是沉澱得更深沉。

情深緣淺?去死!如果是顧泠瀾的話,他言曜、他言曜還就真不介意了!

言家遺傳的發癲屬性發作,言曜大少爺把胃藥和退燒藥放床頭櫃上,就這麼神清氣爽地把自己的媳婦和娘子關一間房裏。倒也沒覺得失落,反而像是功德圓滿、意氣風發。

習慣了三個人在一起,習慣了互相體貼和擁抱,習慣關心和被關心,習慣了圓滿。

缺了誰的話,那個空位無人能取代。

冉雪一時有些失措,她給顧泠瀾喂了藥,起身卻不知該做什麼。剛才那個人這樣輕輕拉著自己喊一聲“陪我”,疼得她整顆心都皺成一團。該怎麼去陪……該怎麼去賠?賠那顆五年裏始終如一的真心?

顧泠瀾燒得迷糊,下意識拽了冉雪的手。本來是極輕的力道,卻將冉雪整個地扯到床上來,然後溫溫和和地將她抱了個滿懷。他的體溫因發燒而暖人,冉雪一瞬間回神,想掙開,可看著那個人安然的臉龐,卻停了動作。

如果是他的話……自己一掙,一定會放開的吧。

冉雪輕聲歎氣,伸過手臂,環住顧泠瀾消瘦的肩膀。就是這樣的肩,曾經為她遮風擋雨,毫無怨言。

“冉雪……”

冉雪聽見顧泠瀾的聲音輕輕地散在自己耳邊,幾乎要抓不住一般,然而,她還是聽見了,那三個五年以來,他從未再說過的字。

他說:“我愛你。”

在所有的過去與將來,所有看過的未看過的景色裏,他隻愛過一個人,深深地愛著,從未改變。

冉雪湊上去輕輕吻了吻他的唇,手臂收得更緊,那人高燒的體溫滲過衣服的布料,糅進她的皮膚裏,嵌入她的骨髓裏,那時他的深愛、他的情感、他的溫柔。冉雪抱著他,把那全部的溫存都承接下來,揉進自己的心裏。

她還是愛著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