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衣室裏換泳衣的時候,顧泠瀾在噴頭下衝了好久。溫泉水蒸得整個隔間全是熱汽,這人就這樣仰著臉任水流衝著,半天都沒動靜。言曜換好泳褲後就站在隔間外看著,也不說什麼。如果這樣的水流能衝掉他心頭那些沉重的東西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就算他想把自己燙掉一層皮也無所謂。
可是不行。
最後他還是走進去,手按上顧泠瀾的鎖骨,上麵的牙印很銷魂,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對待。如果另一個不是冉雪的話,他還會調侃兩句,說是誰讓這冰清玉潔的顧二少爺也****焚身的。可是現在,他有種想笑又笑不出的微妙感覺。
“阿曜,我還是不知道。”顧泠瀾卻先開口,聲音淹沒在水聲裏,連情緒都聽不見,“這樣下去,是對是錯。”
言曜頓了片刻沒出聲,真要說起來,顧泠瀾比冉雪還被動,那隻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這個呢?你逼他,他隻言不發的,順著你的意兒,被你推著走,非暴力不妥協。這樣的性格真讓人心疼,卻也讓人惱火!
言曜一惱火,就逼了上去,一手撐著牆,顧泠瀾退了一步,後背就貼上了牆壁。瓷磚帶著一些涼意,滲進皮膚直入骨髓。
“顧泠瀾。”言曜認認真真地叫他的名字,靜靜地看他的眼睛,“其實你比我清楚,這是單行道。”沒有回頭的可能。
顧泠瀾沒有回避言曜的目光,他的樣子有幾分惑人的慵懶,靜靜地看著言曜。那目光倒還是恬然的,風輕雲淡,連多餘的情緒都不帶。半晌他才道:“阿曜,有時候,我是真的會怨你。”
“……”
言曜一時無言。顧泠瀾是慣有的好脾氣,現在說這話,是很重的了。可是他不後悔,走到這一步,雖說預料之外,可言曜不悔,他是有事就做到底的,決定了要逼,他就沒打算放過,無論是顧泠瀾還是冉雪。
顧泠瀾看那人的眼色,就知道言曜心裏想的是什麼,他低了眼,歎了一聲:“阿曜,你這樣……有沒有想過,是為誰奔忙?”又為的什麼,為了讓我們決裂麼?後麵的話顧泠瀾沒有說,二十多年的默契,足以讓言曜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因為是最真摯的朋友,所以顧泠瀾問了,卻還留有餘地。
言曜怎會不知顧泠瀾的意思,這話夠明白了,夠重了!可這事,他跟顧泠瀾的分歧是本質上的,顧泠瀾顧慮太多,甭管這人做起事來有多俐落,可到底有優柔寡斷的底子在。言曜不同,他幹淨利落,作風犀利準確一刀切,強悍又強勢,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