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道苦 道亦苦(1 / 2)

跪地的人,屈膝為致歉,叩首的人,熱血洗罪孽!起伏的身影,機械地重複著這罪惡的償贖。

彼時,羅浮丹境。

高聳的山脈,綿延不斷,青鬆長青,白雪長潔,“休休”聲不絕,無數踏劍而馳的身影,在青鬆之上,白雪之間,破空的氣旋,隔著數丈,將皚皚白雪打落鬆枝之上,墜了下來,“啪啪”的聲響不絕,卻難掩那長劍破空的焦急!

羅浮山頂端,九口大鼎魏然聳立,每口銅鼎的頂蓋之上,升騰著嫋嫋白煙,九鼎所包圍之處,一座莊嚴大殿,其上碩大的匾額道明所處——九天殿!

九天殿上,一股迷人的焚香之味,彌而不散,亦不叫人感到氣悶,立其中,隻覺升仙般的享受,叫匆匆而來的一種道者竟忘卻了心中所急所焦,隻得立於一旁,注視著麵前老者輕撚拂塵,拂塵上三千細絲,被一雙蒼老而修長的手梳理得一絲不苟。

“師父!我.。”說話的正是方子航,此時他匆匆而歸,在路桑國吃了敗局,知曉難敵路桑國所遇之人,便是識時務地回了羅浮丹境,企盼能得無方子之援,豈料話還未出口,無方子便一揚手,示意他不要再講了。

無方子的威信極高,身旁諸人便都不在作一絲聲響,隻待無方子說話。雖心中耐心不多,卻也被壓著!

又是半柱香的時間,無方子,仿似天人合一般,不理會身旁早已焦急難耐的眾人,巍然坐在蒲團之上,一尺的蒲團,亦沒一絲聲響。

“出去這麼些天,此刻這般回來,我便知曉定是遇到什麼阻礙了吧?”許久,那巍峨不動的老者,緩緩道,假寐的雙眼,細而長,滿頭的銀絲無風自動,麵上卻是光潔無痕,可謂是鶴發童顏,一身道袍飄動著,隻是大殿之內沒有一絲微風,一身仙風道骨,叫人羨慕。

“是的,師父,弟子在那路桑國本是一帆風順,隻是可惜,在那王城之內,高樓之外,遇一護樓大陣,弟子本也看出那大陣看似華光異彩,實則是外強中幹,一觸即潰,那大陣本也已被弟子強攻之下破去,隻可惜,那樓中頓是飛來一高人,仗自身道法高強,竟助紂為虐,弟子好言相勸,卻是沒勸得住,那人一意孤行,猝然便是奪命殺招想弟子襲來,弟子防不及便遭了暗算,險險喪了命!此刻,弟子回山,隻為了一事!”方子航單膝跪地,泣不成聲。

“我已知曉此事,你是想請動為師出山?”無方子依舊未動,假寐的眼依舊未睜。

“正是!當下大師兄收師傅責罰,麵壁折劍崖未歸,二師兄閉死關七年未出,我等不可打擾,三師兄遊曆天下十四年未歸,兩年前有他沾了血的佩劍飛回,隻怕此刻亦是凶多吉少,此刻我羅浮丹境能為路桑國一國上下百萬平民百姓除妖避禍的唯獨師傅您啊!”方子航聲淚俱下,此刻亦是匍匐在地!

“癡兒!”無方子一聲輕喝,語氣中卻沒有半分責怪多的卻是歎息,片刻的沉默,無方子幽幽歎了口氣,“我隻問你一語,今日你所言,是為了那一國百姓,還是為的你胸中一口氣?”無方子生平收了四個弟子,大弟子天賦極高,道法亦是極高,也是無方子早年最為稱道的弟子,奈何因一樁過往,被自己責令思過八十一年,每過年無方子都會親自跑到折劍崖上朝著崖下高聲地問上一句,“及兒,你知錯了麼?”生怕聲音小了,底下的人聽不到,一個長輩是多麼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改過自新,回頭是岸,語中的關懷,和企盼實在是催人心肝!隻是每次的回應都是一句淡然的兩字“無悔!”短短的兩個字,卻如同千萬鋼釘一顆一顆望心口上一錘一錘的砸去,錐心的痛,隻得由這個年邁的老者獨自承受!無方子的二弟子,忠厚老實,極聽師傅的話,奈何天資不高,隻得算個中人偏上,卻憑著這中人的資質深深打下厚實的底子,功體紮實,卻是罕見,一身道法亦是渾厚無匹,卻也因忠厚老實生了幅死心眼,偏生選了條不歸的黑路——死關!修行的世界,閉關的有,閉死關的亦不再少數,可是閉死關能出來的卻屈指可數,哪一個不是天資鳳毛麟角之輩?哪一個不是風華絕代之人?就是老二那般天資,無方子隻得苦笑,也隻得暗暗祈禱,不是祈禱那叫人心疼的二弟子突破桎梏,而是祈禱他能再漫長的歲月之中像個明白,不要在堅持了,早些出來罷!再說三弟子,此人本是俗世間修行家族的子弟,後家族被仇敵所屠戮,年幼的他遭逢如此劇變,卻死裏逃生,被無方子帶回山中,傾盡羅浮丹境的續命丹丸更是用遍名藥良方才從閻王手裏拽回了胳膊,無方子對這個三弟子寵愛有加,更是將其收為義子,傾盡所有培養他,教他道法,更是教他禮義廉恥,以及為人處世,為的不過就是叫他不要學著老大還有老二!可惜天意弄人,一手帶大的義子,始終不忘那滅門之仇,殺父之恨!不過門中多位長老,長輩,兄長勸阻,毅然決然下了山,欲為父母,同族報仇雪恨,這一去便是一十二年,兩年前,一柄沾了鮮血的劍,急速飛回羅浮丹境,鏗鏘一聲便是插在九天殿前,折了。劍上用血寫上“師傅,對不起!”五個字!那時,無方子抱著長劍,劍上的纓絡早已破損不堪,山風吹拂,纓絡悄然掃過無方子的麵頰,竟掃除滾滾老淚!望著那剜心的五個字,無方子失聲痛哭竟昏厥過去,一昏便是整整十日!十日之後,無方子竟做出了樁駭人之事——已抓鬮之法在門中選出入室弟子,傳一世衣缽!最後便收了身旁這名四弟子——方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