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萱站起身來替她捶著肩膀:“也不能把她逼太急了。怎麼說她也生兒育女,在咱們家這麼些年了,祖母不顧著她,也得顧著自己的孫子孫女,顧著二叔呢。”
道理大太太都明白,她這會兒心情好了,也不去再計較二房到底侵吞了多少公中財物。拉著女兒的手問:“年前你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可是病了?現在怎麼樣了?你婆家要是敢有意虧待你,我一定不饒他們!”
“好多了。”朱玉萱輕拍著大太太的手背安慰母親:“雖然我那幾個妯娌不是省油的燈,可是婆婆好歹還公道。就是咱們家遭難的時候,也沒為難過我。現在祖父的事兒也平反了,您就更不用擔心了。”
大太太一陣心酸:“我的兒,我知道你過得不易……你在別人麵前要強,跟親娘這兒不用撐著。想說什麼就說,想哭你就哭一場。這些人我都知道,全長著一雙勢力眼。咱們家風光的時候,他們就捧著哄著你,咱們家一敗了,他們就翻臉不認人……我都知道……”
朱玉萱也是心酸。
她一出嫁的時候是什麼境遇?人人對她都是笑臉。為著什麼?那不是衝她,是衝著她背後的娘家去的。可是等祖父一停職被參,那些笑臉立刻變成了冷臉。就連夫妻之間也起了變化。麵子上看著還一樣,可是她自己知道,內裏是不同了。
好在她都熬過來了。祖父以前就曾經說過,人生總是有起有落的。遇到困苦不怕,能撐住一口氣,總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朱玉萱倒是一點兒都不想哭。她並沒有苦要對母親訴,反倒過來安慰了一番大太太。
隻是她心裏也不禁會想,母親這樣心疼自己自己出嫁的女兒,可是對自己的兒媳婦卻毫不憐惜,這也真奇怪。
弟妹其實比自己更不易,乍然嫁進這樣的人家,又離家鄉千裏之遙,在這裏舉目無親。自己遇著事兒,好歹還能有個商量的人,有人能說說話,可是她沒有。
好在祖母是明理的,有她老人家在,家裏就算有些什麼小風波,也影響不了大局。
二房要交賬的事兒,連書墨都跟著高興。二太太管家的時候,可沒少苛扣下人。這回少爺一回京,二太太就威風不起來了。
晚間洗漱過上了床,小兩口兒親熱了一會兒,因為顧著明天還有要緊事,有客得見,所以並沒有太過份。又林臉紅氣喘枕在他肩膀上,等心跳慢慢平複。朱慕賢攬著妻子,手指還無意識地在她的肌膚上輕輕揉捏。
又林躲了躲,他的手指如影隨形的又跟上來。
“早點……睡吧。”
“嗯。”朱慕賢低聲說:“二嬸這個人很潑辣,要是她說話難聽,你不要理會她就是。有祖母在,她也不會太過放肆的。”
“我知道。”
朱慕賢回想今天這事兒——他不象大太太一樣,認為這是大房打敗了二房贏了一仗。本來二房管家就名不正言不順。隻是這麼些年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直由二房暫管著,遲早是要交還的。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三嬸和六弟。
如果家中隻有父親和二叔兩兄弟,長房強勢,當長輩的難免會多疼些那個弱些的。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二房想多攢些私房錢,長輩們也不會太較真。
可是現在二房的手越伸越長,公然挑戰兄嫂不說,完全無視了三房的利益。朱慕賢毫不懷疑,以二嬸兒的刻薄和貪婪,她絕不會顧念三房是孤兒寡母,更需要財產保障,她隻會把該得和不該得的一把全摟走。
這麼一來祖父和祖母絕不會答應。三叔雖然去了,他也是祖父母的兒子。還有六弟,他沒有父親更是可憐。
又林的聲音裏帶著睡意:“什麼時辰了?快睡吧……”
朱慕賢應了一聲,往床裏靠了靠,吹熄了燈躺下。
身旁有另一個人,他原以為自己需要適應一段時日的。可是……軟玉溫香在懷的感覺非同一般的好。不管在於江還是京城,不管睡在什麼樣的屋子裏頭,有她在,心裏就很踏實。
怪不得人們總管娶妻叫做成家。
可不是麼,有了她之後,才算真正體會到了“家”這個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