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點一刻,對於杭州這座不夜城來說,這隻是某些人夜生活的開始!
在一間密不透光的房間裏,塗著螢光漆料的天花板絢麗的如同恒河宇宙。
而這仿佛來自遙遠異域的螢光,同樣也喚醒了這房間中,一個被自身討厭並遺棄的青年。
巨大的衣櫃,橫臥在房間的正中間,羅烈睜開暗淡無光的雙眼,望著頭頂上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宇宙”,呢喃道:“再見了,我曾經的最愛!”
細弱的雙臂,支撐著早已無力的身軀,爬也似的翻出大衣櫃,羅烈苦笑著,凝視眼前這一雙不像自己的白嫩細手,喘息片刻,他朝著門的方麵硬撐起自己的身體,一步又一步的走了過去。
沒人知道羅烈走的有多艱難,一天隻食一餐,而且還常有剩下的他早已經在時間的消磨下,讓自己疲憊的心靈感染了肉體。
終於,他走到了門前,撐著門把用力擰開,一絲溫和的燈光照進了這間房間,映在了羅烈毫無血色的臉上。
門口,擺放著一隻盛著兩菜一飯、一湯匙加一杯牛奶的塑料方盤。
‘真豐盛啊,也好,吃完這些,死前做個飽鬼……’
心中感歎著,羅烈依門坐下,拿起塑料方盤上的湯匙,舀了一湯匙的飯,如嬰孩喂食般往自己嘴裏送去。
細細咀嚼著口中飯粒,不知不覺間,眼淚竟不爭氣地悄然落下,滴在了實木的地板上,發出了“咚”的輕響。
擦幹眼角的淚痕,望著四周熟悉的一切,羅烈心中難免自嘲道:‘都決定要死了,幹嗎還像個娘們似的掉什麼淚珠子,我羅烈這幾年雖然活的窩囊,可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兒,不行,不能在哭了!’
有時候人越不想做某件事情時,越會難以控製,就比如現在的羅烈,越想忍住眼淚,可卻怎麼也忍耐不住。
無聲的哭泣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著羅烈咽喉,讓他怎麼也吞吃不下滿盤的食物,最終隻得放棄做‘飽鬼’的想法,從上衣口袋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遺書,放在塑料方盤邊,而後羅烈顫悠悠的站起身,朝著大門走去。
七月的夜風,雖然不冷,可對現在的羅烈來說真的猶如刮骨鋼刀,每一下都吹的他顫抖不止……
不遠處,錢塘江浪潮翻湧,在錢江大橋千米霓燈的照耀下,江麵上仿佛橫鎖著一條本應該直上九天的威武巨龍,可現在這條巨龍卻隻能在江中翻起零零水波,以此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哈,你被困在了這裏嗎?何其相似啊,我也是被困在了這裏呢!哈哈哈……”
食指指著自己的頭,羅烈慘笑出聲,對著江麵上千米霓燈的倒影大喊道:“我叫羅烈,知道為什麼我會叫這個名字嗎?是因為我那書生氣太濃的父親想我比他更像個爺們,所以才給我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活的是否像個爺們,自從三年前高考落榜後,無心複讀的我幹什麼都不順利,你知道我都幹過多少工作嗎?”
“我幹過洗車工,也去酒店裏給大廚當過學徒,更和同學一起開過網店,上街當過小販,之後、之後我拿出從小到大存的所有壓歲錢,準備自己單幹……”
扳著手指,羅烈一邊回憶一邊一步一步的走上錢江大橋,當他說出準備自己單幹後聲音猛的提高了八度,幾乎是用吼的道:“結果在我進貨的時候卻讓一個白癡富二代給撞的在醫院裏躺了整整三個月!哈哈哈哈哈哈!”
淒厲的慘笑飄在江麵上,傳的極遠,當羅烈笑完,他仿佛用盡所有的氣力,衝天大吼道:“沒錯,我是怕了,我是認輸了,我在家裏一躲就是一年,我誰也不想見,更不想聽他們說什麼,我知道我病了,當我為自己寫好遺書的那一刻,我更知道我已經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