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點點頭,又說道:“娘娘……”等了許久不見下話素央抬眸看向阿棠,問道:“什麼?”
阿棠搖搖頭,說了句:“奴婢這就去辦,娘娘您要好好照顧自己個的身子,珍兒跟七宿就在外殿,招呼一聲他們便來了。水不要喝太涼的,娘娘身子還冷,要溫熱一點才好……”
素央怔愣半晌,而後抬手撫摸著她的發絲,柔聲道:“阿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自己小心。”
她眼眸中似乎有些淚花,猛地轉過頭去,頓了頓,才邁步朝著殿外走去。
素央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這空蕩的寢殿裏,隔了一會兒,才慢慢拆開信箋,她的字很清秀,帶著些花草的清秀跟琴音的雅致,上麵透著絲絲墨香,似乎還混雜著木槿的痕跡。
央兒親啟:
芳華任誰貪,憑君枝頭占。不承望,花飛粉謝珠落散。待得來日霜鬢垂肩亂,回頭看不見來時伴。
這首詞看起來很悲傷,卻道盡了人生一世。千百次回眸,那人都守候在你身側,可是歲月的流光太寂寞。也不知從何時起,再回首,君已逝。
他走了,我也該在一年前去陪他的,現在好了,那裏隻有我在陪著他,他是我的,眼裏隻能看到我的容顏,耳中隻能聽到我的聲音。
這就夠了。
落霞夜留。
熏香四溢,沉靜了須臾,卻被外麵嘈雜的聲音打斷。素央將信箋收好,穿戴整齊之後便朝著殿外走去。待看清殿外之人,怔愣了半晌後,輕輕喚道:“阿哥。”
去年冬日,素央大婚之後,鍾離昊便跟隨鎮北大將軍前去駐守邊疆,加強邊防保衛煜景免受漠北禍亂侵襲,如此不過一年,他又怎會回來。如今麵對阿哥卻又是一種複雜心情,與他相處十餘載的妹妹因她而死,他雖是哥哥,可會恨?
鍾離昊一身銀色盔甲,滿麵肅殺,剛毅的麵孔還哪有在家是那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儼然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保家衛國的俊朗將軍!這樣的他卻莫名的有些陌生,她不禁退後了一步。
許是察覺到素央眼眸中的畏懼,鍾離昊斂了一身肅殺,目光變得柔和,才想上前一步卻又被七宿擋在殿外,他一聲怒吼,順勢將他踹倒在地,“滾開,你敢阻攔我?”遂,又變了副嘴臉,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看著素央,然後英俊挺拔地打了個旋兒來到她麵前,抬手捋著她散開的發絲,柔聲道:“莫怕,是阿哥來了。”
布滿老繭手指觸摸著麵頰,有些癢,素央擋住他下一步改摸為掐的動作,嗔怒道:“哥哥!央兒的臉不是胖包子,不要掐,這樣臉蛋就不會細滑粉嫩,滑不溜丟兒了。”
早先提起這話還是在宰相府待嫁,那個時候素央閑來無事便跟鍾離昊探究如何將雙手以及臉蛋改良變得更加細化白皙,久而久之,臉蛋白皙是白皙了,細滑也倒細滑了,可就是微微有些……婉約的肉,臉蛋變得像個胖包子,於是,這掐臉運動就成了鍾離昊茶餘飯後的必做之事。
想來,那時必是開心暢快的。可是事情發展到如今,再感受這個動作卻也不是那麼輕鬆了。
嗯,有些沉重。
“阿哥,你的手變得粗糙了,邊疆的生活苦吧,這一年可過得慣?”
想必阿哥該熱淚盈眶,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女子這樣關心思念著他,可鼻子一哼,卻來了句:“央兒,你也曆經滄桑,人老珠黃了,這一年,你都幹了什麼?”
原本驚慌的心神被冠以搞笑,素央有些無奈,也按照從前那般踮起腳尖狠狠地打了他的頭,裝作憤怒狀,言辭很絕道:“阿哥你這樣不會說話會娶不到媳婦兒的!就算娶了也會是個胖妞!”冷風吹來,素央一個寒顫,一麵拉著他朝寢殿走,一麵又說著:“你這樣著急進宮,想來是知道我這幾日經曆的事情了,隻有你一人回來麼,鎮北大將軍仍在邊塞麼?”
阿哥接過素央遞過來的茶碗大口飲盡,突然一個旋身來到殿門前側耳聽了半晌,轉過身來才道:“央兒,半月前項將軍得到皇城來的密信,說是漠北使節提前抵達京畿,密令上說要我即日起程返回,具體事宜卻不得而知。我今晨抵達京畿還未回府便聽到探聽護衛說,皇城出事了,我擔憂你的安危,便先來看看,此危機時刻,也就顧不得什麼規矩了。”他莫測地蹙眉,傾身靠近素央,低語道:“而且,項將軍也返回京畿,在邊城守衛城池的‘項將軍’是我們的親信。”
素央心頭一緊,急聲道:“他也回來了?”
阿哥緊忙捂住素央的嘴,“小聲些。”聲音又壓低了一分,道:“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主帥不在,士心必亂!漠北那頭虎視眈眈,可不容小覷啊!”
稍微平靜下來的心湖又蕩起漣漪,頗有大浪席卷波濤之勢!素央腦海中閃過數個場景,難道,這一切是另有陰謀麼?
項將軍返京,能調動他的人就隻有一個,難不成,他已經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