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水都開了,在想什麼呢?”茶寮老板看著沸騰的茶水,忍不住出聲提醒,喚醒了正在發呆的老板娘。
“哦。”老板娘動作麻利的將沸騰的水注入茶壺中,靈巧的手腕飛快的轉動著,普通的茶葉卻清香無比,隔著朦朧的白煙,淒迷了暗中的身影,那一刹,老板娘差點認為那個男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顫,放下手中的茶壺,將門外的燈換個方向掛著,剛好照亮了槐樹那一側的地麵,將隱藏在槐樹背後的男子尋覓了出來。
正當老板娘想著要不要送杯茶過去的時候,一頂嶄新的轎子顫悠悠的過來,最終停在槐樹旁邊,令老板娘放棄了心頭的想法,因為那一刹,老板娘明顯的感覺到男子飛揚的笑臉,那種令人心疼的憂傷一笑而散,他等到要等的人了吧……
荷羽強壓住心中的歡悅,輕輕的掀開轎簾,癡迷的看著轎中人的模樣,隻是短短兩個多月未見,卻憔悴了許多,原本纖瘦的臉頰更加瘦削,似乎一個手掌就能包裹住,黑亮的眼睛下方帶著淺淺的黑紋,應該沒有休息好吧,縱然是黑夜,依舊看得出她蒼白的臉色,這種微弱的變化令荷羽微微止住了呼吸,心頭隱隱作痛。
看著轎中人似乎還沒有醒來的打算,荷羽輕柔的放下轎簾,命轎夫將轎子抬到湖邊的亭子裏,默默的坐在冰涼的石階上,癡迷的看著她秀麗的容顏,縱然最美好的年歲已經過去了,卻依舊不影響她的美貌,但是為什麼要皺著眉頭,是不是做了不好的夢?荷羽忍不住伸手去撫平微皺的眉頭。
或許是這種輕柔的安撫令方連夜放鬆了感覺,慢慢的從睡夢中醒過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想要趕走那種酸澀的感覺,眼神逐漸從渾濁變為清明,看清眼前微微傷感的臉龐,忍不住輕笑,安撫著他的情緒,聲音沙啞的說:“真抱歉,我都睡著了。”
沙啞的聲音就像是一塊粗糙的磨刀石摩擦著荷羽的心,訕訕的收回手,說:“沒關係,反正現在很早,最好的還沒開始呢。”
“是嗎?”方連夜斜斜的靠在轎壁上,不是不想動,而是實在沒力氣動了,現在每說任何一個字都是一種煎熬。
“嗯。”這一刻,荷羽竟然缺少勇氣去與她清亮的眼神對視,默默的看著平靜的水麵,很平靜,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墨硯,波瀾不驚。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遠處的喧鬧聲時不時的傳來,卻無法打破這種孤寂的沉默,隔著稀稀疏疏的竹林,可以看到遠處昏昏暗暗的燭光,帶著溫暖的感覺,照亮一尺見方的地方,一陣清風吹來,涼涼的,帶動的枝椏摩擦的簌簌聲,攪碎了那溫暖的燭光。
察覺到方連夜微微縮了縮肩膀,荷羽不動聲色的擋在她的麵前,想盡量給她一點溫暖,卻未察覺現在的姿勢太過於親昵了,兩人呼吸之間的熱氣似乎在交融,能感受到彼此之間呼吸間的旖旎。
或許是突然之間的接近讓微冷的空氣變得溫暖,滾燙起來。荷羽借著昏暗的燭光,依稀可以看到方連夜烏黑發亮的眸子,晶晶亮亮的閃著光,眼角處微微有些細紋,高挺懸直的鼻子,微厚而幹枯的紅唇,卻說不出的誘人,行動總是先於思想,鬼使神差的吻了下去,不同於上一次的激烈,而是柔和的,感受著那種幹枯的刺痛,一點一點的撫平,最終沉溺下去。
當荷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的時候,已經微微喘不過氣來了,看著眼前的她麵頰微紅,卻並沒有惱怒的模樣,心情說不出的愉悅,直起腰,臨湖而立,微風吹來,竟然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息,恰在此時,天空炸響了絢麗的煙花,雖然簡略,卻異常的舒美,刺眼的光芒折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破碎的光芒又反射在荷羽的身上,那一刹,猶如神仙降臨。
“我喜歡你呢。”荷羽背對著方連夜而站,雙手藏在袖子中,緊緊的握住,用力過度的關節微微泛白,生怕看到她拒絕的眼光,一字一頓的說:“真的,都喜歡了十多年了呢。”
方連夜扶著轎子的扶杆,覺得手心裏都是一片冰涼,即便衣衫繁縟,卻依舊遮掩不住纖弱的身子,烏黑的發絲鬆散的垂在背後,微微蕩起,輕柔的與清風融合,艱難的站在荷羽的身後,伸出纖長的手指艱難的握著荷羽溫暖的大手,嘴角噙笑,輕柔的聲音散碎在柔柔的風中:“嗯,我知道呢。”
那一刻,天上的煙花接二連三的炸開,絢麗的色彩照映在破碎的湖麵上,散碎的光芒輕柔的跳躍著,在煙花幕下,如同仙子的男女佇立在岸邊,黑亮的發絲緊緊的纏繞在一起,分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