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揚揚的揮灑著,落在水麵上凝結成薄薄的冰層,不自覺的雕刻著細小的紋路,精美而華麗,水中的水草也失了原來的顏色,變得渾濁、沉悶,唯獨靠近渡口的地方還停留著兩三艘精美的船坊,窗戶、門口的位置掛著厚重的帷幔,卻難以掩飾它的精美、雍容,船頭上覆蓋著潔白的雪花,如同女子蒙麵的白紗,誘人遐想。
原本是沉靜而美好的精致,卻被一群手持火把的官差給破壞了,身著深紅色軍服的官差惡狠狠的將圍觀的百姓推搡開,手中的兵刃反射著冰冷的寒光。
精致的船坊內沉穩的坐著兩個男子,一名稍稍年長一些,一身華貴的銀白色貂裘,腰間綴著乳綠色的圓形配飾,綴著深紅色的絡子,樣式看上起很古樸,卻被保養的很好,烏黑的發絲僅僅用一根藍色的絲帶束縛中,帶著一絲慵懶的感覺,狹長的眼睛中流露出精明的神光,或者說是陰戾的神色,纖長的手指細細的摩挲著白玉酒杯的杯沿,帶動的酒液微微顫抖著,擴散出細細的水紋。
另一名稍稍年輕的男子,穿著深紫色的袍服,腰間是象征身份三指寬的暗金色腰帶,左側的位置掛著三個深紅色的布袋,雙腿粗魯的架在桌麵上,往後仰起,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旋轉的漩渦,在不知不覺間令人迷失,漂亮的臉蛋異常的陰冷。
兩人雖然相貌不同,但身上的氣質卻難得的一致,周身散發著陰冷、狠戾的氣場,將岸上嘈雜的局麵通通拋開,沒有半絲的焦躁。
“真沒想到,太子殿下的管轄之處,竟然會出現草菅人命的事情呢。”稍稍年長的男子邪魅的一笑,背後如同張開黑色的羽翼,毫不在意的一口吞下杯中的液體,肆意的戲謔著。
荷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漆黑的眸子中透出一片冰冷,陰森的說:“蘇白蘞,這還不是你選的地方?”
原來這兩人正是暗中合作的荷羽和蘇白蘞,今日兩人剛剛上船,便突然出現了許多官差,名義上是在追繳逃犯,卻並不派人上船搜查,以“保護周邊百姓”為由,下令直接燒船。
蘇白蘞微微掀起窗簾一角,查看著外麵的情況,反射著寒光的兵刃異常的陰冷,狹長的眼中冒著絲絲的寒意,嘴角帶著嘲弄的笑意,說:“我還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更何況,我還要看著你輸呢。”話語中帶著的狂妄,令人憤恨。
然而荷羽並沒有發怒,隻是看著前襟上精美的紋飾,幽幽的問:“要想看到我落敗,何不去輔助大皇兄呢?更何況,你本來就是大皇兄那邊的人。”
忽而,蘇白蘞笑了,嗜血的笑了,狹長的眼中冒出陰毒的恨意,還有暢快,說:“那可不一樣,看著你榮耀的登上皇位而得到她,遠比看著你落敗而得到她要來的痛快。”
“變態!”良久,才從荷羽的牙縫中迸出這兩個字,這樁交易一直是荷羽心中的痛,因為愧疚,所以不敢去探視她,因為心痛,所以才想親手毀滅。早在十年前看著方連夜下嫁與他的時候,心就被狠狠的抽過,如今又要再來一遍,那種痛楚實在令人無法忍受。
蘇白蘞忽而流露出一抹寂寞的神情,緩緩的摩挲著手指上的那個指環,僅從光滑的表麵便可知道它有多麼重要,帶著幾分傷感與決絕的說:“為了她,就算下十八層地獄又如何?”
那一刹,荷羽的心猛然被碰撞了,似乎下一秒就會失去她,從來沒有這麼惶恐過,坦言自己做不到這麼決絕。
就在荷羽胡思亂想的時候,岸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漸近,驚動了圍觀的百姓,還有為虎作倀的官差。
荷羽從掀開的細縫中看過去,寒冰似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絲裂痕,焦急的看著被人群推搡的身影……
這不是方連夜第一次騎馬,卻是最難熬的一次,肋下三寸的地方火燒一般疼痛,狂奔帶來的顛動幾乎將所有的思維全都打散,剛一跳下馬的時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喧鬧的人群開始沸騰,不斷的推搡著,若不是有羅海原的攙扶,方連夜根本無法站穩。
領兵都統眼看著壓製不住暴動的百姓,隨手抄過一旁鼓手的鼓槌,用力的敲打著牛皮表麵,發出沉悶的聲響,鎮住了在場的百姓,呲啦一聲抽出反射著寒光的兵刃,高舉過頭頂,惡狠狠的說:“官差辦案,其他閑雜人等統統退後,倘若有人阻撓,一律按律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