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東西?”
“還有,是誰吩咐你們準備這些的?”
瑾瑄忙得團團轉,整日盯著宮娥們端來遞去的藥湯及補湯,她的頭都快要崩裂了。
比起她的繁忙,子虞倒是一臉的輕鬆站在不遠處,唇角含著笑注視著忙得團團轉的瑾瑄。
一倒就倒下兩個人,諾大的太子府裏沒有個主事的人,素來心疼君玄的瑾瑄於是自告奮勇前來擔當起照料他們兩人的起居衣食,直到痊愈恢複為止。
寧心與君玄被安排在同一件廂房裏,省得他們為了惦記彼此的傷勢而來回奔波,特意命人從隔壁的廂房裏搬來床榻。
休養了將近有十日左右,寧心氣血虧損得較為嚴重,以致於在君玄都能下床行動的時候,她還被勒令留在榻上調養。
瑾瑄率領著數名宮娥推門進來,見到君玄坐在案牘前批閱奏折,她張了張口想勸誡幾句,腦海裏一想到前幾日碰壁的情形,乖乖得閉上了嘴巴,舉步就朝著寧心走去。
“楚太醫過會兒就會過來給你請脈,這是他昨日交代好的藥湯,趁還溫著先喝了吧,阿哥的那份宮娥給熬壞了,現在還在爐子上煎著。”
她順勢坐在榻沿,自宮娥的手裏接過溫熱的藥碗,勺子攪動幾下就遞給寧心。
“這幾日,真是麻煩公主了。”
寧心推枕坐起,接過藥碗就飲用起來,藥苦得令她眉心深鎖,直到瑾瑄塞了顆梅子給她,方有所緩解。
瑾瑄吩咐宮娥把補湯放下,便遣散她們離去。
“那些事……本宮都知道了。”瑾瑄低垂著螓首,眸光盯著纖長的十指,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是震驚的,險些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
誰能料想到,她的真實身份是這般的嚇人。
南朝的公主……
到現在,瑾瑄回想起來,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
寧心笑著注視著她,柔聲說道:“公主不必介懷此事,以前是怎樣的,現在依舊如此,不會有半點的改變。”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又哪裏能夠因為這件事,再度把她與君玄的距離拉扯開來呢。
生死判的結局已定,從她活著從那裏出來的第一步起,她還是唐寧心。
瑾瑄皺了皺眉,猶豫地回道:“本宮真佩服你,為了阿哥,能走到這一步。倘換做是我,怕是怎麼都做不到的。”
她曾想過,若是愛上仇人,她會恨不得殺了自己,也斷斷不會這樣的,背負在肩上的使命,她卸不下來。
“公主說的是什麼糊塗話,仇恨,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她頓了頓,將身子往後仰去,眸華半眯地說了起來,“要是那時我按照他們希望的方式走下去,殺光整個北朝的人又如何,死者不可能複活過來,而我,隨時都會賠上文昊的性命。與其在刀尖上跳舞,不如踏踏實實地生活,畢竟,人命隻有一次,不是能重來就能重來的。”
有些事,她沒有告訴瑾瑄,亦不打算說出來。
從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宣予手中的一枚棋子後,放棄仇恨的想法一刻都不曾消停過。
她不願做任人擺布的棋子,亦不想把文昊的性命置之鬼門關前徘徊。無關貪生怕死,更多的是不舍,舍不得如此對待她自幼深愛著的弟弟。
“公主殿下,這世間最寶貴的就是生命,沒有什麼再比它重要了。複仇固然重要,但若不珍惜親人以命換來的生命,那就更加對不起為此付出生命的人,對不對?”
她想,父皇在天之靈若是知曉這些事,是會責怪她的。
既然能活下去,又何必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呢。
“可能本宮至今還沒有那份豁達,寧心,不管怎麼說,能活下來是最重要的。你跟阿哥經曆這麼多事,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瑾瑄笑著拉過寧心的手,顧慮到他們尚未完婚,當初準備的新房到現在都保持著最初的模樣,她不願去破壞君玄守護已久的心血。
她真的很想帶著寧心去看一看新房的布置。
君玄看完最後一本奏折,側轉身子望向瑾瑄,淡淡地問道:“宮中可有什麼動靜?”
柳妃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麼,她這回是絕對逃脫不了。
還有就剩下散布寧心身世的人了,最有嫌隙的當屬蘇曼音,經過幾日的安排,答案很快就能浮出水麵了。
聽到君玄的說話聲,瑾瑄搖了搖頭,“柳妃至今被軟禁在宮殿裏,逼問了幾次,她怎麼都不肯說出同謀人。阿哥,她畢竟是小皇子的母妃,不如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就算她不來求這個情,依目前的情況看來,皇帝亦不可能會袖手旁觀,屆時父子間的裂縫越扯越大,那樣的局麵,是誰都不樂意見到的。
見他們談及柳妃,寧心讚同得點了點頭,“公主言之有理,經過此事她已不如過往那般風光。陛下保她是出於對小皇子的體恤之情,失去陛下的疼愛,與你的依靠,她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她不清楚,君玄是否知曉柳妃的心思。她之所以會那麼做,無非是因愛轉成了恨,那幾刀,權當是還了欠她的債吧。
“後宮的事交由皇後處置就好,她的事,我不想再多加幹涉。是生,是死,全看她的運氣了。”君玄如實說道。
宮中多數人清楚是他親自送柳妃到皇帝身邊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不管他判得輕重,總會惹來旁人的猜忌,與其這樣,他不如推脫掉來的幹淨。
瑾瑄見君玄鬆了口,臉上浮現出笑容,愉悅地應道:“阿哥,這可是你說的。柳妃的事,你可不能再管了,無論父皇怎麼處置,你都得心甘情願的接受。”
君玄凝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話。
倒是寧心疑惑得扯了扯瑾瑄的衣袖,輕聲地詢問了句,“公主似乎有什麼事瞞著不說,柳妃的事,陛下做出決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