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九點多,四下裏就已經一片安寧,夜色如墨,隻有微弱的路燈散出來的點點光亮,隱隱影射出這棟大樓的影子依稀可辨。
樓道裏的聲控燈依然壞著,而塗山悅家門鑰匙也不知道放在哪了,她一邊將身上的口袋摸了個遍,一邊對電話那頭的好友白薇抱怨。
白薇這姑娘從四年前偶然闖進山悅的生活裏開始,一直到現在,兩人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就算說是同甘共苦也不為過。
白薇聽了山悅的抱怨,在電話那邊嗲著嗓子數落:"狐小狸我這麼多年一直對於一件事情堅定不移,你確定你姓塗山麼。"
山悅早習慣了白薇對她的抱怨同拿她的迷糊打趣的事,翻了個白眼繼續找鑰匙。
“按咱們老祖宗的說法,這姓塗山的祖先可是狐狸啊,狐狸是什麼性格,狡詐多疑,當然那既然會狡詐,智商也就不低。可我怎麼從來都沒從你身上看到這一優良遺傳呢?你不會和二師兄有什麼關係吧?”
"二師兄不是你老公麼?我當然和他有關係,朋友夫嘛。"山悅趁白薇說話的間隙,插了一嘴。果然那邊張口就要反駁,山悅咯咯笑著趕緊道:"得了,得了,你不刺兒我兩句就渾身不自在,我找著鑰匙了。話說回來,你和李聰什麼時候去領結婚證。"
一手開門,白薇那邊就已經唉聲歎氣:"領什麼啊領,我那彩禮一直商量不妥,你說我要的多麼我……"
山悅伸手,推門而入。白薇仍在電話那邊發揚她的喋喋不休,還未及開燈,抬眼便看見客廳裏,就著窗外打下的月光,雪白的牆壁上影影綽綽的映著一個又一個人形的黑影。而剛才躲在雲裏的月亮,此時剛好露了半角。山悅歎口氣,打斷依然滔滔不絕的怨婦白薇,問她:"今天是什麼日子?"
白薇在那邊愣了一下:"什麼什麼日子?"
山悅回手關上門,說:"那些影子又來了。"
白薇在那邊一頓亂翻後,吸了口氣,衝山悅道:"狐小狸,我竟然忘了,今天是七月十四啊狐小狸!"
山悅心裏咯噔了一下,抬眼向那些黑影看去,果然要比以往多出很多。白薇在那邊急急忙忙的問道:"家裏還有香麼?"
"有,但是不多。我出去買一些吧。"
白薇道:"嗯,你在你家小區口的超市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山悅拿著電話,心裏本不想麻煩她,但是看著滿牆的黑影,心裏不免還是有些發怵,於是點點頭說好。隨即掛了電話,將門鎖了向外走去。
樓道裏依然漆黑一片,山悅不禁頭疼,摸索著走到了樓門外。
這些影子大概也是從四年前開始,每逢一些重大的節日,就會準時造訪,尤其在七月十四這天最多。因這一原因,開始時還當真是將她嚇得夠嗆,在經過一係列的搬家請神棍未果後,發現這些影子似乎隻是來串個門,燒把香也就都走了。並不曾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
漸漸放下防備之心後,心裏的恐懼便也差不多煙消雲散。這些年月竟也不覺什麼了。
可今天是七月十四,山悅竟然忘了。因為今天黑影的數量較往常多,而且停留的時間也較往常長。從而她需要很多的檀香將他們送走。山悅無奈,心底真心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招惹上這些東西。
樓外,天際那輪明月,亮似銀盤,不過卻總有烏雲出來搗亂,時不時遮蓋住其光華,但就算被烏雲遮掩,外間還是依稀可辨的。今天人們似乎睡的格外早,周圍竟沒有幾盞燈亮著。
山悅剛剛拐過一個彎,便和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心底暗罵一聲,便慌忙向後退去,卻不料腳下被什麼一絆,整個人便失重向後一仰,眼看就要倒了。
麵前這人手一伸拉了她一把,才將她拉回。堪堪站穩,頭頂就傳來一個聲音,道:"沒事吧。"
山悅一邊慶幸,嘴上說著沒事沒事,一邊抬眼看向這人。
天際雲層散開,皓月銀光傾瀉而下,打在這人身上,竟攏的這人幾近飄渺。而此時,山悅心底的某個地方,如一汪湧泉噴湧炸開,此時竟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山悅指著麵前這張平淡無奇的臉結結巴巴:"你……你你……"擱在喉頭的一個字眼似乎下一秒就會被說出,卻又硬生生的堵在嘴邊,她費盡了所有力氣竟然也想不起。
而心底那炸開的情緒一波又一波如洪水一般傾瀉而下,她卻分不清那是什麼。沉寂的夜色下似乎隻餘了她一人,漫天漫地道不明的情緒從四麵八方而來,將她緊緊裹住,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山悅指著眼前這人,心裏直覺莫名萬分,發出來的聲音竟有些不穩。她有些底氣不足,對那人說道:"你…你是誰啊?"
未等回答,這人的反映卻讓山悅始料不及,隻見他猛的張開雙臂,將她一把撈入懷中,同時腳下移動,瞬間就帶著她向一邊掠去。隨後,剛才站立的地方,三團如霧氣一般的東西以巨大的力道猛地釘入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