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綺今年最尷尬的事不是年會新晉優秀員工上台領獎時,她被地毯絆了個狗啃泥,摔在獎杯跟前;也不是穿著自己最得意的連衣裙臭美一天,到晚上下班才發現側邊拉鏈一直敞開著;而是剛氣喘籲籲跑到電梯門口,看著電梯門應聲在眼前掩上,裏邊露出同事幸災樂禍表情時,才低喝了聲“你大爺”,就在鏡麵般的電梯門裏,看見了副總詫異的眼神。
何綺一時窘的手腳都沒處放,低眉順眼地說了聲:“於總好。”就趕緊眼觀鼻,鼻觀口地盯著自己的鞋尖,似乎那上邊憑空開出了一朵花一般。
不能怪何綺說髒話,其實她雖然說不上是淑女,但也不是出口成髒的人,隻不過這個月她隻要再遲到一次,就會所有神馬全勤獎,績效獎一概全沒,而剛剛明明聽見她喊等一下,卻故意關上電梯門的女人一直是她的死對頭,絲毫看不得她有一點好。
現在離打卡時間還剩下幾分鍾,就算她搭上下一班電梯,然後全力衝刺到打卡機邊上,似乎也不可能扭轉她遲到的命運了,眼看著和幾千大元的獎金說拜拜,這脫口而出的“你大爺”仨字,真的不為過,隻要是當時沒人聽到就好,或者哪怕有人聽到,也不是自己的老總就行,何綺在心裏發出一聲悲慘的嚎叫。
電梯再次叮咚一聲,何綺趕緊抬頭,來的卻是高層的專用電梯,當然了,說是專用,偷偷用一次也不是槍斃的罪過,要是平時,她早就二話不說地衝進去了,可是這會兒於總就站在身後,何綺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隻好倆眼繼續死死盯著另兩部電梯龜速變化的數字。
於北光好聽的聲音在路過她身邊時響了起來:“何綺,搭這部上去吧,你不是要遲到了?”
有了這聖旨,何綺趕緊顧不得客套和剛才的尷尬,跟著於北光身後就衝進了電梯,於北光替她按好五樓,又給自己按了十八樓,何綺衝著關上的電梯門縫聲如蚊蚋地說:“謝謝於總。”
於北光從電梯門的折射裏看著繼續跟自己鞋尖眉目傳情的何綺,笑笑說:“下次說謝謝的時候,麵對著當事人可能會讓人覺得誠懇點。”
電梯旋即到了5層,何綺來不及繼續聆聽教誨,好似有狗追著一般迅速衝向打卡機,於北光一直看著那個倉皇離去的背影,沒去按關門鍵,直到電梯門自動關閉。
何綺的中指終於觸摸到她魂牽夢縈的打卡機屏幕時,時間剛好顯示九點零零分,這一口長氣才終於從何綺胸口呼了出來,傲嬌地挺起胸,路過剛才故意關上電梯門不讓她進去的妞辦公桌前,何綺一邊哼哼著“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一邊給了那人一個挑釁的眼神。
等到打開電腦,泡好茶水,何綺才好好再回憶起了剛才尷尬的一幕,哎,這叫什麼事啊,這下好了,自己新晉優秀員工的形象肯定在領導心裏大大的打了折扣,雖說跟於北光勉強也算是舊識,但當年那點校友之誼,如今隔著老板與下屬的身份,隔著整整十三層樓,還能算個毛啊,更何況,當年在學校也不過是社團活動說過幾句話罷了,哪有什麼深交,反正她對這個老板就不了解,那還指望老板能了解她不成。就算當初有點了解吧,有了今天一出,先是出口成髒,然後是壓著遲到的點打卡,哪一項還能讓人加上分不成。
哼了一聲,何綺喝了口茶水,調出今天要用的表格,心裏再次低罵一聲“你大爺。”然後給自己鼓氣說,我就說了,怎麼著吧,我還就說完了。
一上午整理表格整理的昏天黑地,下午何綺要帶著這些表格去看客戶,還要給客戶一一說明,這會兒正一項項核實數據,身邊的同事一個個地從身邊走過去吃吃飯,有幾個關係不錯地問她,“大綺綺,這麼用功啊,用我帶飯給你嘛?”
何綺趕緊從文件裏抬起諂媚的笑臉,“要啊,要啊,阿蒙最好人啦,給我帶個麥當當的漢堡和可樂吧。”
阿蒙拍拍她的肩膀:“行,我吃完給你帶回來,你也差不多得了哈,今年數你業績好了,這麼拚命幹啥呀。”
何綺皺皺鼻子,做了個鬼臉,又趕緊埋頭繼續核對數據。
手機鈴聲響起,何綺也顧不上看是誰,在正在核對的數據下標了橫線,就按下接聽鍵,機械地說了聲:“喂,你好。”
電話那一段傳來的聲音,讓何綺的手一震,那條標注線刷的一下拉出了好長,何綺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眼來電號碼,有點難以置信地帶著顫音問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