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舉步維艱(1 / 2)

夜本應是黑暗的,但那一刻,令人撕心裂肺的紅色,撕開了寂靜的夜,也在白家人心裏深深地印上了痕跡,不可磨滅的痕跡。

白決恍惚了一瞬間,他依稀記起了多年以前和白鏢頭一起在窗前看火燒雲的場景,晚霞紅得如血蓮花般。

現在也是一樣,不,現在是比那還要妖邪的紅色,猙獰而邪惡,還有著熊熊燃燒的高溫,毫不留情的吞噬著它身邊的事物。

“那、那是白家。”醒過來的白夫人臉色一白,幾乎癱軟在地上。

這時,白決已經衝了上去,他像發了瘋一樣就要往火堆裏衝。灼熱的溫度燒焦了他的衣服,燒傷了他的皮膚,他一點也不覺得疼痛。

有女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他也聽不見。

腦袋裏隻有一個念頭,這裏是他的家,從出生起就生活的地方,還有和那些人的記憶,不可以毀去。

“白決!”直到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臉上,才止住了白決的腳步。

他回過頭,二姐白香棋的怒容就出現在眼前,熟悉的眉眼,因為火光或者怒火而發紅的臉頰。

“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二姐的話還沒說完,怒火就被衝進懷裏的弟弟撞散了,緊緊抱著發抖的弟弟,素來堅強的她再也說不出什麼,隻能緊緊、緊緊地抱著。

人們終於在大火將要燒盡的時候“聞訊趕來”了,彼時,大火已經燒透了白家的每一根柱子,每一片青瓦,再沒什麼可燒了,殘存的小火苗漸漸熄滅,白家也隻留下了一片廢墟。

白家人並沒有人員傷亡,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房屋一寸寸化為灰燼,白決握緊拳頭,指甲刺破了手心。

起火的原因在第二天就被查明了,白家一個廚子醉酒誤事,致使廚房著火,火勢不知為何又蔓延到柴房,終成大禍。奇怪的是其他人都跑了出來,除了那個廚子,他被活活燒死在屋子裏。

白家人心知肚明這起火災絕不簡單,但並沒有繼續追究的力氣了。

短短幾天,白鏢頭癱瘓、離世,婚約作廢,鏢局易主,家宅盡毀,讓這個昔日為人羨慕的溫馨家庭,陷入泥沼。

白家姐弟並白夫人一起暫住到了大姐夫家,姐夫家是開茶館的,這兩天茶館裏坐著喝茶的鄉鄰們嚼舌的都是白家的事。

“哎呀,誰能想到白家會成這樣呢。之前不說是多大的家業,好歹也是這個。”一個腳夫比了個大拇指,“瞧瞧現在。”

“是啊,看他們這些日子倒黴的,又是死人又是大火的,聽說鏢局也被吳老三奪了呢,”另一個年輕的腳夫說道,“要說這吳老三啊,我之前就看出來了,不是個安分的主。”

“噓!”前一個人連忙比劃了一個閉嘴的動作。

“怎麼了?”

他看看四周,這才湊近自己的同伴,壓低了嗓門,“這話現在可說不得了,吳家和何家結親,綁到了一條船上,這武邑縣我看他們要做大嘍,仔細著說話。”

“真的?他們合夥坑人家,就不心虛,還不許人說道說道了?”

“誒,你這個人怎麼就不聽說呢。哪用得著什麼心虛,”年紀大的這個看了看天真的夥計,暗暗歎氣,還是太年輕了,“我聽說啊,何家不止不心虛,還主動找上白家要債呢,諾我早上從那塊兒拉貨,才聽見的。”

不說年輕的腳夫如何驚訝,今天一大早,白夫人在聽說何家來人之後,還以為是來賠禮道歉的呢,雖然成長了不少,但白夫人那份被寵出來的天真還是沒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