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舉步維艱,但是還是對著守山的老者說道:“數位先皇留下的血脈中,除了朝中如今的重臣景肅王以外,還有兩位都已多年不曾與宮中聯係,一時相詢也需時日,所以朕決定直接去找上代上君之子蕭穆青。”話聲一落,他對著齊鳴秋懷中的韓容凝深深看了一眼,又道:“容凝暫且由你們照拂著,蕭公子那邊這就由我去說。”隨即他伸手在齊鳴秋肩頭重重一捏,然後輕輕地又是一拍,轉身跨出了鳳鳴殿。
如閔知秋預料中一般,蕭穆青隻聞他半句就已猜到了全部。他笑而未答,隻是從懷內取出一方絲帕交到了閔知秋的手中,半響之後才慢聲說道:“我的命本在地宮之時就已經給了她,如今能夠坐在這裏與你說話也是因為容凝,所以若是以我心頭之血能換她平安,我又有何懼。這絲帕煩勞皇上日後帶我轉交給她,我知她心中之人本就不是我,隻是執念過甚讓我總是舍不得放開。如今我既已要去了,那麼也該是放手的時候了。”蕭穆青放開緊拽著的絲帕如同放開了心中對韓容凝所思慕的一切,嘴角微翹,雙眼淡笑。
見他這般清風淡然,閔知秋心中一緊,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如鯁在喉硬是說不出來。
蕭穆青雙手轉著身下的輪椅,離他更近些後,抬首而望正色說道:“我不知你與她之間達成了怎樣的協議,但是既然你能甘願放手讓她自去,我蕭穆青便就交你這個朋友。”他笑著對著閔知秋伸出了右手,閔知秋見狀與他相視一笑,緊緊交握。心裏自知私心為由且又理虧的他,看著眼前這個瀟灑倜儻的男子,他不禁懷疑為何上天會選了自己作為上君而卻不是這樣一個讓人敬佩豔羨的蕭穆青。
“希望我走了之後你能替我照顧好她,作為兄長一般。齊鳴秋能給她的一切之外,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給她一生最安然的生活,沒有煩憂沒有猜忌。”見閔知秋不作任何聲響,蕭穆青雙眼掛笑又道:“她傷勢危重,那些傷情離別之話勿需多說,還是早些為她準備吧。”接著自顧自轉動起身下的輪椅朝著太醫院的方向而去。
‘生相對時不相知,獨語風中兮,伊人漸離兩相忘,君思奈何兮......’
灰白甬道那頭傳來一聲聲的謠歌,撥弦而吟,彌散在清風裏如訴如泣。
韓容凝扶牆而行,一步又一步,一寸又一寸,直到眼前的灰白一點點消失,她又重回到了那片世外桃源中。
株株桃樹花開,枝椏滿溢,微風拂麵帶來陣陣撩人的清香。透過滿枝桃粉色的花瓣間她似夢似幻看見一位與她年紀相若的少女亭亭而立。抬手撥開眼前的桃枝,她低首穿過,朝著少女漫步向前。
少女妍笑著向她伸出手來,柔聲說道:“你終於來了。”
聽著少女天籟般的聲音,看著她嬌嫩欲滴美若似仙的臉龐,她將手輕輕交到少女的手中。細軟而又溫暖的手心溫度讓韓容凝一時迷失了自己,不問為何而來,不管將去何處。
少女盈盈而笑地將她拉至身前,對著她道:“容凝,我終於見到你了,容凝。”
“你認識我麼?”韓容凝癡愣著啟口而問。
少女掩嘴又是一陣輕笑,道:“自你八歲那年起我就在這裏等著你,等你來見我,今日你終於出現了,嗬嗬~~~”
聞言,韓容凝莫名側首凝眉,半響後又問道:“姑娘是何人,為何從八年前就在這裏等我呢?是所為何事?”
聽她這樣問來,少女起身而立,轉首對她輕點一頭,接著右手長袖一甩,一把寶劍瞬間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韓容凝認得這是她自從入門青林觀後,韓真人便把這把淩犀寶劍交給了自己,可是為何這把劍如今會出現在少女的手中?
“這…”她還未問出,就聽少女而道。“此劍乃由玉山上千年精鐵而鍛造,它集天地靈氣精華於一體,是曆代靈秀隨身之寶物。我會認識你也是因為此劍之故。”
“原來你是…左仙靈?”韓容凝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位與她自己年紀無二的少女驚訝出聲。
少女抿笑地點了點頭,右手又是一揮,寶劍竄至半空化為青煙而散。看著仿若街頭變戲法的賣藝之人一般,韓容凝對著左仙靈又再出聲相問。
“前輩既然無礙為何一直不現身於世,您可知蕭前輩為了您癡癲成狂竟將你們的孩兒當作仇人欲要斬殺。”想起那日昭鑾殿上蕭允之揮劍對著蕭穆青時的眼神,韓容凝便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