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說隻做兄妹不做夫妻,此刻卻將‘夫妻’兩字咬的分外響亮。韓容凝昂頭對著閔知秋看去,隻見他挑眉對著她溫煦如春日般抿嘴一笑,而這一笑也理所當然地落入了殿上另外兩人的眼裏。
蕭穆青見此淡然一笑,啟聲對著閔知秋道:“得上君如此抬愛,草民深感榮幸。隻是草民曾在天啟之前與靈秀也就是皇後娘娘說過,如今草民雙腿已殘,不便於行,若草民有幸成為這漪瀾殿的主人那天下之事盡當是草民分內之事,可若草民並無此緣分,那也希望讓草民遠離朝堂隻做一閑散之人便好,所以上君對草民的這份厚愛,草民是無福消受了,還望上君能夠見諒。”
“哦?原來蕭兄早與容凝達成共識,那知秋倒是冒昧了,可為何容凝起先不曾與我說明呢。”他將話尾拋給了韓容凝,自己則是一臉的無辜狀。
好在此時有薄紗遮麵,否則韓容凝這嘴角抽搐的尷尬模樣定被身前二人全瞧進眼裏。她刻意抬手掩嘴輕聲咳了一下,然後柔聲回道:“臣妾以為當日蕭大哥所言隻是一時玩笑所以一時也並未當真,如今看來倒是容凝錯意了。”微微側首透過紗巾看向與肩而坐的蕭穆青,隻見他昂首提胸身姿極為挺拔,若不是早已知道他雙腿不便,隻看這豐神俊朗的風姿又怎會想到他不便於行。
齊鳴秋聞言側目向韓容凝看去,卻看見麵紗下的那雙如墨的瞳眸正情深款款地看著身側的蕭穆青,他這早已布滿傷痕的心口上無疑又再添一道。內心雖苦,嘴角卻是一揚,回首上前一個躬身對著閔知秋說道:“草民也叩謝上君之恩,隻是草民除了懂點醫術之外並無其他過人的才能,實在不敢當上君如此謬讚。況且天啟之時除草民之外天頂山上還有數百位學識遠勝於草民的秀人,上君何不從中廣納賢士以為朝廷效力。”
“齊公子的博學多才與精湛的醫術容凝皆有親眼見識過,且公子以前也曾對容凝說過自己有遠大的抱負要付之於行,若公子能將一生所學為朝廷而用這必是我漢原之福。而公子如今這般妄自菲薄,實叫容凝錯愕不已,也讓上君處於兩難尷尬之地。”韓容凝起身走到他身前,雖有麵紗相隔,卻是未曾抬眼看他。如此近距離能聽到他此刻快速的心跳,她知道自己這番話稍顯刻薄已經觸怒到了他,可是盡管如此,她依舊轉回身對著閔知秋啟口又道:“上君覺得臣妾說的可是有理?”
閔知秋抬眉見韓容凝身後的齊鳴秋一臉的悵然若失,心中無不搖頭暗歎,直道這三人的遊戲果然叫人難以捉摸。
“齊兄莫要見怪,容凝會出此言也是為了我這夫君和漢原所想。不過若是齊兄卻無此意,那知秋我也不會勉強與人,隻是知秋這提議還望齊兄能回去稍作考慮,改日再來答複於我也不遲。”
閔知秋作為上君已放低身姿道出此語,齊鳴秋若再推諉便是忤逆君上,這新皇尚未登基就下殺令可不是興國的好事。看著背身立於身前的韓容凝,他雙眉略皺,心中糾結,可仍是單膝下跪,出聲對著閔知秋回道:“草民遵旨。”
“哦對了,今日叫二位過來是還有一事。”閔知秋起身走到韓容凝身側將其攔在懷內出聲又再說道:“一月之後便是我登基大典也是我與容凝的大婚之日,因為知秋無父無母,容凝也是孤兒,雖說有韓真人這位長輩在,可是為了見證對於我們倆如此重要的時刻,我想請二位作為我們夫妻二人大婚時候的見證人,不知二位可願意?”
並不習慣與他如此親近的韓容凝回首一臉錯愕地看著他,可是閔知秋卻伸手將她攬得更緊,接著將嘴湊近她的耳旁說道:“不想讓齊鳴秋現在就察覺的話,小妹你還是乖乖地就這樣別動。”
如此親昵的舉止看在蕭穆青與齊鳴秋的眼裏自然是悲不自勝,可二人性格中都帶有清冷淡然幾許,且喜怒哀樂更是少有掛在麵上,此刻見到他們如此之舉依舊麵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如何?二位可否答應我夫妻二人的要求?”閔知秋再次對著二人確認問道。
齊鳴秋此次先發聲音,隻聽他淡淡出聲回道:“上君與靈秀的大婚乃是我漢原最為首要一事,蒙上君抬愛看得起草民,草民自是願意為上君與娘娘出點綿薄之力,普天同慶這一重要時刻,蕭莊主你說對不對?”
蕭穆青抬首看了他一眼,啟齒而笑,道:“草民也願意為上君與娘娘作證,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哈哈哈,太好了。”閔知秋緊了緊攬在韓容凝肩頭的左手,好似魂遊太虛的韓容凝終於回神輕點著頭,壓著心中複雜的情緒出聲而道:“是啊,真的是太好了…”
齊、蕭二人在半盞茶後退身出了漪瀾殿。
當差的方世靜一直將齊鳴秋與蕭穆青送至東前門,而一路上更是為二人如今的待遇表示出極度不滿。
“公子二人如此出眾的人物竟然都不是上君人選,卻讓他一個小小司典做了新皇,小的都不知道姑娘她看的準不準。”方世靜由漪瀾殿出來後打前推著蕭穆青走在齊鳴秋身前不滿地發著牢騷。
齊鳴秋一笑置之未有作答,蕭穆青卻輕聲笑道:“方公公這話我們就當玩笑聽過便罷,日後可不能再隨處亂說。”
方世靜扁了扁嘴,道:“我就同二位公子發發牢騷而已。想當初若不是齊公子出手相救,季廷哥哥早就被他蕭元璟丈斃漪瀾殿外,而後沒有蕭公子洞察秋色,我們還不是差點落入蕭賊的圈套。可如今他閔知秋當上新皇卻將蕭賊母子隻圈禁在宮外的將軍府內,這一不殺二不罵的算是怎麼回事?”
那日石室之內蕭允之的那番話突然響在耳邊,二人聞方世靜所言相視一笑。
一切本無憂,隻因蕭郎錯。若不是蕭允之當年忽然成癲,以他品性又怎會那般對待高思茹。而她一個曾經如花的少女將自己最青春的年華用來全身心的愛一個男子,可誰知到頭來卻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全部都是一場空。而出生就被仇恨所包圍的蕭元璟更是既可憐又無辜。不滿周歲就已娶了一個比自己大了七、八歲的女娃為妻不說,年少得子卻因熟妻之故而受天譴夭折,之後更是落的終生無子這樣的慘境,任誰換做是他都會性格大變,暴戾成性。隻是這些都是不能為人所知的宮闈秘辛。
殿內又隻剩下原先的五人,閔知秋見二人已經走遠,才對著韓容凝出聲問道:“你既心中有他卻為何又那般對他,起先看他那表情悲戚徐徐以笑而掩之,我都替他心裏難受。”
“長痛不如短痛,讓他早些斷了念想也並非壞事。”韓容凝幽幽聲道。
閔知秋卻長嗟短歎似有不明。“那蕭穆青呢?我願放你而去,你就會選擇蕭穆青麼?”
韓容凝抬手將麵紗撩起,不待幾人顯出緊張之色,她看著一側的柳司管慢慢說道:“其實那日在石室之內聽承仁帝說起如何清除他們二人體內的野合蘭與見離之毒時我就知道了,蕭大哥如今雙腿殘疾是因體內尚有殘留的墨玉寒毒,單單以我之血入藥已不能完全替他解毒,而唯有與他行周公之禮……蕭大哥自認識我以來無時無刻不在暗中護我助我,而我卻懵懂不知以為自己天生好運,嗬嗬…”在她銀鈴般的笑聲中閔知秋卻聽不出一絲的歡愉。“本來我想將這想法找一適當的時候同上君商量,若上君無法接受那我隻能以餘下的生命盡我一切照顧他此生周全。可如今上君既然願意放我而去,隻認我做妹妹,那麼之前我擔憂的那些顧慮也就不複存在了。”回身時那一雙曾經靈動俏皮的眸子此刻卻笑中帶淚。
見她這般,閔知秋為之一怔,可是過後還是出聲勸道:“可是以我對蕭穆青的脾性了解,你若隻是為了報恩而委身於他,相信他日後若是察覺,定會由此而痛恨自己,也會痛恨你更會痛恨齊鳴秋。我可不想再看到如此一個玉麵才俊猶如他爹蕭允之那般為情而狂,傷情成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