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鑾殿後的小屋裏此時除了郭秀秀之外,隔壁另一個房間還關著被下了藥的齊言與安若心兩人,兩個房間中間雖說隻隔了一堵三寸後的石牆,可是卻將兩間房之間的一切隔得幹幹淨淨。
已被關了兩日多的郭秀秀除了一日三餐由蕭元璟親自送來以外,這兩日裏再沒見過任何其他的活物,也沒聽過任何的其他響聲。她由最初見到蕭元璟時滿懷希望的興奮到如今一點點希望就要破敗的頹喪讓她整個十五年的人生在兩日內驟變。她靠牆而坐在桌邊,手中漫無目的地扯著一撮撮由桌上而垂下的桌巾垂飾,時間對於在湖南小屋中的她來說並無太大的意義。就這樣當她將整個圓桌的桌巾垂飾都快要扯完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一陣推門的聲響,接著是一陣腳步聲和幾個聽不太清卻又像男人子說話聲。她放下手中扯著的桌巾,起身走到那堵牆邊,將雙耳貼覆在上麵細細聆聽,可是過了好久她都沒有聽到對麵一絲的響聲,於是垂下絕望的腦袋回到了桌邊。也就才剛坐下,隔壁一下又響起了開門聲,她好奇地再次起身扶牆而聽,可是依然什麼都沒有聽見。漸漸地這樣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當她第三次再聽到隔壁有開門的響聲之時,她已經懶得去管隔壁到底關押的是誰,而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又是誰。
蕭元璟推開門後見房裏隻剩齊言與安若心時,他又氣又急地即刻回身要將外麵候著的吳用與守在此處的侍衛一同叫去問話。可因為此地曆來是皇宮內的禁地,吳用與那侍衛正躊躇著到底是進還是不進,蕭元璟卻已經將渾身虛弱無力的安若心從屋裏拽了出來丟在他們的麵前。
“說,是不是太後來過了?”蕭元璟將安若心往吳用身上一甩對著那名侍衛問道。
“回皇上,確實是太後帶著裏麵的兩人出來後回了壽寧殿。”侍衛老實地答道。
‘砰’地一掌,蕭元璟擊在那侍衛胸前,怒聲吼道:“你不知道這是禁地?不知道隻有皇上和皇後才能進去?是誰給你膽子破了上千年來的禁令?”
“微臣不敢,隻是微臣想太後她…”那侍衛半跪在地上低首垂目,嘴角淌著腥紅想要再回話卻被蕭元璟截斷,隻聽他又道:“你想?太後又怎樣?若不是朕被選上當了皇帝,如今你嘴裏的太後她也隻是先皇的一個妃子而已,她有何能耐能進這禁地?”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還望皇上開恩。”
“開恩?”蕭元璟抬起一腳飛踢在他肩頭。“滾,自己滾去刑獄司領罪,朕不要再在這裏看見你。”說完一甩袖子朝著太後的壽寧殿大步行去。而分別隱在兩處的四人見此情形,相互之間使了眼色則繼續偷偷地跟在蕭元璟與吳用的身後。
時間倒回到一個半時辰前,也就是郭秀秀第二次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響時。
僥幸逃脫的蕭穆青與幾名屬下再一次回到了禁地門外,可是他們沒有靈秀的血液卻是怎麼也進不去,那又談何救人。蕭穆青無奈之下讓幾人躲在門外的暗處打算等著蕭元璟再回來之時趁勢衝進去將人救出,可不料在他們剛隱秘好不久卻看見高太後帶著廖玄德和兩名壽寧殿的暗衛疾步走來。蕭穆青按兵不動想看她準備要做什麼,卻在片刻之後見到廖玄德抱著昏迷中的韓容凝走了出來,而那兩名暗衛則是左右夾著齊鳴秋從裏麵出了來。他心念一轉打消了就地與其交鋒的念頭,帶著林穗與蕭正兩兄弟尾隨著高太後一行人又去了壽寧殿。
壽寧殿外侍衛層層嚴密把守,想要順利逃脫又豈是易事。殿內正廳的內室中昏昏沉沉的齊鳴秋被廖玄德一巴掌打倒在地,雙目暈眩都還未看清自己身在何處的齊鳴秋的左邊臉頰立刻紅腫了一片。他甩了甩頭雙手伏在地上,側首昂起望向廖玄德時卻看見距離自己身側幾步之遙的韓容凝,此刻她正仰躺於地無聲無息。當下他心中一顫,隨即踉蹌地走了過去跪坐在她身邊。他小心地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一股淡淡的熱氣噴在他兩指間,原來韓容凝隻是昏迷,稍稍安心的他又抬手搭在她手腕的脈門之上,尚算沉穩的脈象使得他一顆揪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怎麼?知道她沒事你很安心是麼?”高太後優雅地從他身邊走過,然後轉身讓屋內的幾名暗衛退出了內室,她重又走回他身前的暖椅上坐下。“一直沒有對你下手是因為我始終在等今天這樣好的時機,也同樣在等靈秀自動現身在我麵前。告訴你吧,我高思茹這麼多年來最迫切最想看到的就是他與那個女人的孩子也就是你,當你在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和當年的他一樣露出絕望的神情而後變得瘋癲癡狂,哈哈哈。”高太後看著眼前這個相貌與當年承仁帝有八九分相似的麵孔,一時間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風雲驟變的午後。
齊鳴秋冷眼看著這個看似高貴實則心裏扭曲的女人,隻聽她笑聲過後又看著地上的韓容凝,再道:“她是叫韓容凝對麼。嗬嗬,我讓玄德派人去查靈秀的事情,回來報給我的消息卻和當年的她驚人的相似。一樣的性格,一樣的身形,連手裏拿的佩劍都是一樣的,要不是畫像中人物的相貌有差別,我還真以為那女人又活過來了。”將目光從韓容凝身上收回,她斜眼對著齊鳴秋輕哼了一聲。“你爹當年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和你現在一模一樣,你們不虧是父子。”
“對,我們是父子,但是我們的選擇卻未必會是一樣。”齊鳴秋費力地從地上慢慢支撐著起來。“先皇當年會留著你的命一是因為你的相貌,不錯你長得是與我娘有幾分相似,可是那也僅是相似而已;二是因為他覺得你會變成如今這樣始終是由於他的錯所造成,他不應該將你看成是我娘的…”
“住口,你知道什麼!”高太後高聲喝止了齊鳴秋還未說完的話。“你和你娘一樣,喜歡將自己腦中所想的一切強加於他人,以為旁人和你們一樣所思所想,豈會知道旁人其實最厭煩你們如此之舉。”她不屑地斥了一聲,對著廖玄德使了使眼色。一直站在一旁未有聲響的廖大將軍領命點頭,接著將地上躺著的韓容凝一把撩起,齊鳴秋見狀一個閃身從他手中將韓容凝奪過,說道:“你們要對她作何?”
若不是韓容凝還未有受到天氣之道成為真正的靈秀,又豈會那麼輕易地因為蕭元璟的幾包迷魂散給弄得到如今都還未醒。依舊昏睡著的她全身無力地靠在齊鳴秋的懷裏,看似仿若睡著了一般。他將一手緊緊地摟在她的腰間,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抬頭對著廖玄德恨聲再起。
“你們若是再敢動容凝一分一毫我會讓你們永遠後悔。”說到此處,他已將體內真氣漸漸聚到了另一隻手上,隻要他們二人對她再動一絲邪念,他將不顧生死與他們玉石俱焚。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高思茹起身慢慢向他走進,抬眼看了他懷裏的韓容凝一眼,嘴角慢慢在右邊彎起個弧度,手指輕輕朝著她一指,道:“其實我要的並不是她,可…確又和她的確有些相同,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我要說的是誰吧。”
這世間能與韓容凝有些相同的也隻有曆代的靈秀之人,隻是這曆代的靈秀無一不是在往生了以後才由天頂山上的晶石發出警句告知世人將會出現新一代的靈秀之人,如今高思茹所要找的人都已駕鶴西去,卻又如何讓齊鳴秋交出人來。這顛三倒四的話語讓隱在內室屋頂上的幾人頗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