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下) 魏王宮 聖母救白楊(1 / 3)

法台上,九陰真人桃木劍挑起一道靈符,口中念念有詞,喝一聲:“急急如律令!”胳膊一揚,符紙帶著火苗飄蕩。桃木劍一指,忽拉拉一陣狂風刮過。台上一聲驚叫,台下一片驚呼。燭滅了,爐翻了,水灑了,紙飛了,旗折了,案倒了,劍扔了,人跑了。等人們重新掌燈點蠟,看那位捉妖的老道長,發散了,眼腫了,唇青了,鼻破了,桃木劍也不知扔到哪裏被風刮走。臉上血跡斑斑,不知是人血、雞血,還是狗血,昏昏迷迷不省人事。台上幾個幫忙的也不知跑到何處,三天沒敢回宮。上來幾名膽壯的王宮衛士把九陰真人扶坐台上,捶背的捶背,掐穴的掐穴,連呼帶喊,老道長才悠悠醒轉,微微睜開雙目,緩過這口氣來。哼哼咳咳,連道厲害,再不敢登台作法。

天亮後,隻好拆了法台,撤了法器。九陰真人仍不甘心,向魏王討令,尋一塊風水寶地蓋座駙馬府,鎮住妖邪。魏王傳旨,差派大臣田螽領九陰真人在城中尋找風水寶地。找來找去,走到龐鬆門前。想起往日,龐鬆為官時曾參劾自己。今日,為何不趁此機會整治龐家?田螽一勒馬韁,止步不前。坐在馬上,用馬鞭點指,讓守門家人向裏通報。不多時,龐鬆頭戴員外巾,身著團花氅,出門下階拜見田螽。盡管自己不快,還是抱拳施禮:“田大人,一向可好。呼喚草民,所為可事?”田螽見龐鬆施禮,在馬上也拱了拱手:“龐諫議,龐員外。今奉魏王詔旨,到此地勘察地形,你所住宅院是一塊風水寶地。為給白楊公主治病,需在這裏建一座駙馬府。看在往日情麵上,給你三天時間,望你三日之內,將家搬完。倘若抗旨不遵,隻恐魏王不允。他若發怒,我可擔待不起。到哪時,可別怪我不留情麵,望你好自為之。”說罷,不管龐鬆應與不應,一揮手中鞭,領人馬揚長而去。這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幾句話,好似晴空霹靂擊頂,冰下冷水澆頭,龐鬆多時沒動,站在哪兒苶呆呆發愣。直到田螽走的無影無蹤,方才醒過神來。轉過身登上台階,邁的哪條腿都不知道。老家人龐成忙把他扶住,攙進中堂。他坐著憋氣,站著喘氣,走著唉聲歎氣:“唉!我這是哪輩子造的孽,遭下如此大罪。為人沒做虧心事,還有小鬼找上門。好一個田螽,竟然這樣歹毒,豈不是要毀我全家的性命。”龐太太聽到消息,捶胸頓足,雙目落淚,口中叨咕:“蒼天啊!蒼天,去年,我小兒龐涓剛剛失蹤,今日又要占我家宅。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莫非是要滅我龐家一門。”龐湛、龐淵聞聽此訊,拔劍操刀要找田螽拚命。兒媳、兒孫哭天搶地,仆婦傭人氣的攥拳擰眉打抱不平。有的解勸老太君,少夫人,有的斥責奸人田螽,罵他不是東西。龐鬆止住大家,待等明日,自己要親自朝見魏王,要他收回成命。

龐鬆是這樣想的,田螽也不是傻人。他劃龐宅是風水寶地,完全是他一人做主。不為占地,隻為報複。他也知道龐鬆不肯束手就範,一麵派人暗中打探,一麵進宮報請魏王批準。魏王聽說風水寶地選在龐宅,猶豫難決。罷免龐鬆官職未及三年,今日又要占其家宅,於心不忍,也怕引起朝野議論,說自己不仁,因此裁決不下。龐鬆要麵見魏王一事,早被田螽探聽明白,令人把看守宮門的侄兒田虎找來,吩咐侄兒務要阻住宮門,不放龐鬆入內。侄兒焉有不聽之理,當即滿口應承。田螽還怕他辦事不牢,又送給田虎百兩白銀,讓他散給守門兵丁,田虎高高興興去了。

第二天,龐鬆換了衣帽,來到王宮門外。田虎早看在眼裏,下階將他攔住。龐鬆據理爭辨,田虎哪兒聽這個,召過兩名武士,左拉右扯,不讓龐鬆上階入宮。幾拉幾扯,再看龐鬆帽子落地,發髻散亂,袍服撕破,衣衫不整,靴子歪過,兩腿不齊,胡須蓬蓬,臉有抓痕。龐鬆怒氣攻心,破口大罵。罵田螽官報私仇,衣冠**。罵田虎為虎作倀,豬狗不如。有幾名在朝官員見了,哪個敢管。田螽勢大,權傾朝野,得罪了田螽,不亞於得罪了魏王。更有些官員能扶竹竿,不扶井繩,明知田螽做惡,扭扭臉,隻做沒看見。龐鬆呼天不應,叫地不靈。氣不過,恨不過,惱不過,怒不過,把牙關一咬,一頭撞在宮前石階上,當時斃命。田虎見出了人命,有些手足無措。兩個武士也張著手瞪著眼發傻。此時,聽的一人喝問:“誰在宮外吵嚷!”隨著喊聲,從宮中走出一人,正是奸人田螽。田虎見叔父來到,膽又壯起,稟道:“魏王沒有宣召,龐鬆無緣無故硬要闖宮。我等上前一攔,他一著急,觸石而死。”田螽看看地上躺著的龐鬆,滿頭滿臉是血,早已氣絕身亡,暗暗高興。龐鬆一死,死無對證,再無人幫他說話。心中想著,口中卻說:“龐諫議這大年紀,不在家中養老,卻在宮前吵吵。我晚到一步,不想你就觸階身亡。唉!你這秉性脾氣,到死都沒變。”又對田虎道:“田虎,龐諫議為官時,為人忠貞,隻是脾氣大了點兒。他雖在宮前攪鬧,念在他往日的情份上,不必報魏王知道。若要換個旁人,非得抄家滅口。田虎,還是派人把他的遺體送到龐家去吧。”田虎遵叔父吩咐,派人把龐鬆屍體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