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色琵琶(1 / 3)

我用一棵高樹

測量自己

——史蒂文斯

A

有多少琴弦拒絕彈奏

尊嚴得以凸現

一定是某種神示琵琶

再現絕對是一種征兆

琵琶在分寸之間變幻

世界玫瑰中的事物

是你是他當然也有

我或者是我們另一個自己

另一種釋放另一片

陽光另一類虛華的色彩

也許整個世界都立在弦上

手指導致天崩地裂

花開花落的時刻唯有盲人

看見滿天紛飛的彩蝶

B

琵琶來自森林

葉子被時間之手摘下

那麼多的藤牽枝繞

已成千年回憶

最初的斧頭使你消失

在靜靜的叢林你靠近

烈火並在烈火中燃燒

又被刀子一點一點地砍削

後被浸在水裏你不死

並且充滿韌性地伸展

或者彎曲硬與軟的軀體

以某種定勢得以涅槃

你的履曆決定了你的命運

生來隻為眾多的手指受刑

很多手指早已僵硬你發現

他們的病大多已入骨髓

絕症的顆粒在周身擴散

一切你都不予說穿

他們的眼睛看似有光

可他們眼前一片漆黑

他們呼吸正常其實他們

正在斷氣悼詞正在神秘地張望

那些手指讓你越來越冷

到哪裏給天下人尋找一味

對症的良藥而墓穴的

睡屍紛紛醒來正在

窺視哪些地方可以乘虛而入

C

琵琶的高貴始於靈性的手指

當懸掛成為往事塵埃變成荊棘

你騰空而起往返於真實與

虛幻之間一隻鳥

以某種鳴叫打開塵封之門

更多的鳥兒布滿自由的天空

鳥兒飛翔猶如一段淒苦的慢板

你從來不敢將殘雪的苦難

演變成一種時尚的風流

你力圖說出真實的聲音既然

夢幻般逃離了昨天的牢籠

為什麼不做一次溫柔的噴射

啊就有那麼多翅膀顫顫抖抖

在天空那麼優雅地滑翔

也有的突然離開了同伴

並不說破為何選擇了歸宿

各自的傷口有各自的疼痛

我們眼裏的血凝成一朵梅花

堅強的我們漸漸坐立不安

鳥兒飛行我們在散步

鳥兒靜止我們在冥想

鳥兒呼吸我們在複蘇

我們回到色彩斑斕的早晨

全身潰爛的傷口已經痊愈

D

語言構築的城堡近似於

琵琶的彈奏愉悅的耳朵

享受外部的風景而內在的

秘密隻有靠心靈來詮釋

冷兵器時代的攻與防近似於

現代先鋒詩歌城堡被精心

化妝戰爭的大師級人物

往往醉酒常被多情短裙戰敗

某朵鮮花的疼痛近似於

純粹語法的移位富有彈性的

陣容掩藏著突擊的尖兵

抵達彼岸用的是暗示口令

那些衝鋒陷陣的將士近似於

鮮活泉湧的靈感仆倒也是

正常的軀體鋪成的道路

沉重得像一部象征的哲學

隻有一部書的曆史近似於

奴隸的成長昂起的頭顱來自民間

卻有帝王的夢想分行排列的

階梯引導人們通向神秘的宮殿

語詞遮蔽了傾向近似於

玄學家的描述其實光芒

正在穿透茫茫的空間

漸漸駛向靈魂的國度

E

彈起心愛的琵琶

血脈在琴弦上流動

我傾訴人們

靜下來發現彈琴的

是他自己過去的歲月

漸漸蘇醒如同消融的

積雪憂鬱淒楚及

鮮活的畫麵一一再現

聲音從頭頂飄過

那是高於舞台的呼吸

也是我的狀態我的手

正彈撥著琴弦

F

到底有沒有一隻風箱

盛著曠世的風跋涉山水無數

尋找早已走失的戀人

到底有沒有緣分未盡的戀人

如一隻火爐燃起千年木炭

等待一腔奔突的熱血

到底有沒有無法冷卻的熱血

麵對爐旁冰冷的鐵砧炫目

隻是一時隨即冒出一縷青煙

到底有沒有永不飄散的青煙

在被捶打冷卻變形之後

做一回極具品格的承諾

到底有沒有英雄兌現諾言

阻擋謊言在心靈深處發炎

延續陽光下暖暖的歌聲

到底有沒有無畏的歌手

舔著手上的傷口走上舞台

與金色琵琶卷起撼天的風暴

G

閉著眼睛看見

那隻逆光的背影

那麼孤獨那麼寂寞

是在山川是在兩岸

蔥蘢的江河是在

海鷗鳴叫的海邊

流動

背影流動

從未停止過一刻

浪頭接著浪頭

不斷地重疊

前仆後繼

孤獨的背影和流水

那麼不停地流動

無意中敲響了某根琴弦

睜開眼已是水天一色

H

一定是什麼繞開了手指

當手指觸及琵琶為什麼

降下來的卻是一場漫天大雪

雪的覆蓋細膩而又粗暴

連花朵也感到真實的疼痛

晶瑩之光照亮了葉子和

葉子下另一種黑暗

可白雪是普遍存在的

壓力向某些樹木和物體逼近

輕飄走向沉重哲學漸漸

明晰置身其中的環境

已不能適應白雪擊中了

含而不露的鏡子要看清秩序

必須借助被蒙蔽的經驗

假想天空沒有如此眾多的飛鳥

我們熱愛白雪伸出手

捧住或者遠遠地看著它

白雪開始呈現出某種象征

並對我們的生活進行冷淡的幹預

對白雪的揣摩使我們獲得

雪花的耳朵一千隻一萬隻耳朵

聆聽白雪降落像欣賞一首名曲

我們的麵前旋律飛揚

I

琴弦流出一地月光

燈光被淹在某個角落

僵硬的臉使世界陌生

情感對情感的禁錮鑄就死亡

怯懦的吻使生命

開始真正的敘事

一瞬間感情之鈾驟然裂變

立錐之地電波震動

相處不遠的墓地骷髏

蘇醒清幽的麵孔

燃燒著當年情愛的光芒

好日子永遠短如閃電

幹燥的風伸出舌頭

舔幹了空氣中所有的水份

在月亮下山之前女人的濕潤

完全消失鮮桃般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