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那邊,靜默無聲。
一個高聳巍峨的石碑豎在一座墓之前,上麵龍飛鳳舞刻著的,便是當年瑾德帝的封號。
雲傾靜靜的站在石碑之前,聽任那清冷的風雪吹卷起肩上的長發,吹起身上的衣袂,也讓所有的一切溫度,都隨著這風被帶走,再也不能溫暖了自己的身體。
心情隻是很複雜,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
曾經想過無數次到了這樣的場麵,究竟會有多少的話想要和父皇說,想要和母後說,想要告訴他們自己還活著,還能今日站在這裏看著他們。
但是真的當很多很多的話都到了唇邊的時候,卻反而成為了沉默。
當年的這座陵墓修好的時候,一個“叛軍”的罪名,將父皇的繼任變成了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行為,也讓這所謂的“名正言順”,到底還是變成了成王敗寇的傀儡。
而那真正的叛軍弑殺了親兄長,卻反而是用這大肆鋪張的修築陵墓和悼念亡魂的舉動,贏得了城中的民心。也讓所有人都相信,那年是父皇的詭計,才讓這王朝旁落了幾年。
這樣的事實,到了如今又能有幾人知曉?
雲傾忽然覺得有些冷,莫名的。她下意識的微微瑟縮了一下子,好像這樣就能讓身體都變得和暖了起來。
還那麼清晰的記得當日那個肮髒的老乞丐抓著自己的衣,告訴她當年的真相,也還記得自己是怎樣的驚愕,然後決定了要將這一切討回。
可是……可是事情還是變成了這樣,她還是沒有勇氣,去作出任何的決定。
真的好想好想知道,倘若換做是父皇的話,他又希望自己怎麼做。
無端端的會去感覺,在現在的這個時候,似乎應該像是那邊為太後送行的人們一樣哭泣,讓眼淚宣泄掉一些情緒。
然而隻是悲傷,隻是悲戚到,竟然什麼感覺都失去。
身在帝王家,便真的不該有情。
而父皇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他錯就錯在這樣溫潤端厚的個性,卻偏偏要生在帝王家,偏偏要把自己的信任,無條件的給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身後,忽的飄來了細微的聲響。
雲傾沒有回頭,隻是感覺到一柄傘到了自己的身旁,替自己遮擋開了周遭的風雪。
宸楓並沒有開口去打擾她,隻是微微垂下眸子看到了她蒼白的小臉,便疼惜的一展臂,將她的肩摟入到了自己的披風裏。
溫暖襲來,也鬆動了那本就不穩固的情緒。
長長的睫忽的微微一閃,便就像是浮上了淡淡的水霧,隻是她適時的忍了忍情緒,不讓那些悲傷都泛濫成災。
宸楓輕輕抬起手,將她的頭攬入到了懷中。
這一刻無需語言,他和暖的手指輕輕的穿過她的長發,跟著就隔著發,吻了吻她的前額。
“宸楓……”她的聲音埋在懷中,有些低低的。
“嗯?”
“我不曾懷疑過自己的決定,但是……你說父皇他,他會不會原諒我?”她纖瘦的身子微微一顫。
不知道這到底是內疚或是恐懼,還是隻是一種懷疑。
宸楓疼惜的撫了撫她的發,“沒有人會責備你,亦沒有人會記恨你,其實雲兒,你有沒有想過,何以上天要讓當年所有的人都死去,卻還要留下你的性命?”
“我……不知道。”第一次,她覺得這個問題很陌生。
關於生死她以為自己早已看淡,卻到了現在,還是無力去麵對失去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