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契無效?!這宣布就好像投入戰場的煙霧球,香爐館中霎時炸開了鍋,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擊掌雀躍,有人震驚不已。
其中最發愁、最震驚的那一個已經扯開嗓子大叫起來:“不可能!老畜生你胡說什麼?信不信你拔了我的毛?!”
必方鳥在吊燈上搖來搖去好像鍾擺,他對於這位無禮的貴公子早已忍無可忍,這時候發現他才是沒理的一方,口氣自然也硬了起來,冷冷地說:“你拔了我的毛也沒用,這裏明明白白寫著——物品買賣專用書契。”
物品嗎?話音剛落,有不少人已經恍然大悟,向皇甫翌露出了讚歎的笑容,隻有章世顯和他的跟班這時候還蒙在鼓裏,叫囂著:“那又如何?”
“皇甫翌!說——你是不是用了你爹娘的名頭,來打壓這扁毛畜生?我呸!什麼狗屁神之子!”
大庭廣眾之下,他連番的汙言穢語,花樣百出,而且越說越是不堪,清夜和明子隱實在無法忍受,幾次想要出手,但看看皇甫翌平靜的麵容,終究是咬牙忍下了。漸漸地,年輕女孩們紛紛羞紅了臉,長者們則不停地搖頭歎息:“真丟律政院的臉啊!”
謾罵聲持續了足足一盞茶時間,才漸漸詞窮,皇甫翌等到全場安靜下來,從必方鳥手中接過書契,平托起來向著章世顯示意。
“試問,買賣物品的書契憑證,怎能用來買賣人口?《羲和法典》七章九十三條中,哪一條有此規定?”
他聲音清遠,天然就有股讓人無法反駁的力量,圍觀的人們雖然不知道《羲和法典》到底有幾章幾條,但這卻並不妨礙他們紛紛點頭。在大家的讚同聲中,皇甫翌雙手合攏轉了半圈,紙片霎時粉碎,如同一串折翼的白蝴蝶從他指尖簌簌落下。
“你、你們——”這下輪到章世顯說不出話了、黑乎乎的臉漲成了醬爆豬肝的顏色。
“咳咳。”明子隱清了清嗓子,向著清夜擠擠眼睛:“章胖子還真是不學無術啊!小夜你說是不是?”
“豈止不學無術,他這叫死性不改!”
“豈止豈止,應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配合無間,氣得章世顯暴跳如雷,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雙小眼睛盯著明子隱,骨碌碌轉了兩轉,忽然想起了什麼,扯開嗓子大叫:
“不對——你剛才用了法術攻擊我,你才是犯了法典的人!”
公鴨嗓音直衝雲霄,清夜本來都快忘了這事,聽後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山鬼小艾剛剛醒來,正靠在她懷裏休息,此時臉色慘如白紙。
與她相反,必方鳥則是臉色發黑。他辛辛苦苦修煉三百年才修成了半人之形,在帝都謀了個一官半職,結果片刻之間,剛得罪了律政院的“一代新秀”,馬上又要得罪帝都最有勢力的明家,個中滋味也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扁毛畜生你還愣著最什麼?抓人!”
在章世顯破音的催促下,必方鳥狠下決心,落到明子隱旁邊。
“……明公子,不然你隨我——”
“唉,我說這位老兄,你當差可真是不容易啊!”
與他的戰戰兢兢相反,明子隱好像並不怎麼慌張的樣子,反而拍著他的肩膀感歎。“不過你今天不用為難了,我沒犯事兒,就不和你去城主那裏喝茶了。”
“睜著眼睛說瞎話!”章世顯指著自己衝天而起的焦頭發,“這不是你用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