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烏介矢開口,塔爾宏圖先道:“我聽說那夜席間,烏介可汗曾向拓跋可汗索取被劫的貨物,最終則不歡而散,如果這件事情屬實的話,就不能說拓跋可汗沒有加害烏介可汗的理由。讓我來做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夜拓跋可汗並不想把貨物歸還給回紇,所以才臨時決定派人刺殺烏介可汗,由於決定得倉促,才沒來得及精心挑選兵器,從而出現了這個失誤……”
對於塔爾宏圖來說,誰是凶手其實並不重要,他之所以這麼步步緊逼拓跋思恭,就是想盡快把這個責任推卸在別人身上,不然的話,身為鬥羊宴舉辦者的他,很可能成為第一個被其他人指責的對象。
“哈哈,塔爾可汗恐怕有些過於急躁了吧,這鬥羊宴本來就是一個供各族可汗磋商、解決問題的盛會,我和烏介可汗在席間談論有關貨物的事,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就憑這點,便猜測我拓跋思恭是凶手的話,不免有些牽強吧。我倒要反過來問問塔爾可汗,如果凶手是我的話,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就因為一批貨物,我拓跋思恭就要不惜冒著成為塞北各族公敵的風險,而行刺他人嗎?這個代價恐怕太大了吧?不過,塔爾可汗的話,卻讓我聯想到了一點,在這次事件裏,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呢?恐怕是塔爾可汗本人吧……”
塔爾宏圖臉色一沉,道:“此話怎講?”
拓跋思恭笑道:“在塞北各族之中,與回紇接壤的隻有貴族和我黨項,眾所周知,我族由於受到吐蕃的軍事壓力,並沒有向外擴張的實力,而貴族則可以借著這個機會,侵蝕回紇的領地,所以我看這件事情很有可能與可汗有關。”
塔爾宏圖聞言,一時語塞,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正如拓跋思恭所說,回紇與韃靼接壤,如果回紇內亂的話,最大的受益者將是塔爾宏圖,而烏介特勤又是在喀刹城中被刺殺的,所以身為喀刹城主的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幹係。
正在兩方爭執不下之時,坐在右麵首席的耶律阿保機輕咳了一聲,道:“昨夜席間,我也在場,剛才塔爾可汗說到,拓跋可汗很有可能臨時決定刺殺烏介可汗,關於這一點,我可以證明並無此事。”
眾人的目光又同時投向耶律阿保機。
耶律阿保機接著道:“昨夜宴席過後,我領著手下人返回契丹驛館,由於與拓跋可汗順路,便一路同行,談了很多事情,後來我還邀請拓跋可汗和慕容可汗到我族驛館中喝茶談心,我們三人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散了。在這期間,我一直與兩位可汗在一起,拓跋可汗也並沒有機會安排行刺。試想,如果要安排刺殺行動的話,就一定要詳細周密,應該不是三言兩句就能解決的,所以,懷疑刺殺一事是拓跋可汗臨時主意這一點,應該是無稽之談。另外,據說烏介可汗是在宴席結束之後,返回驛館的途中被行刺的,這也和兩位可汗離開我契丹驛館的時間不符,依我看,凶手應該是另有其人。”
當然,耶律阿保機說了一個謊,這樣做不但可以為拓跋思恭和慕容兆解圍,也側麵證明了自己的無辜,而巧妙處在於,此刻被懷疑的拓跋思恭絕對不會戳破他的謊言,不但不會戳破,還會配合自己把事情說得圓滿,而慕容兆雖然還沒有受到懷疑,但由於其與黨項的密切關係,也絕對不會揭破這個秘密。
當然,拓跋思恭和慕容兆絕對不會因此對耶律阿保機產生好感,不過在麵對吐蕃與韃靼聯合的強大壓力下,黨項與契丹的矛盾就變得小得多了,這也正是耶律阿保機想傳達的意圖。
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如果鬥羊宴是個陷阱的話,那麼各族可汗隻有聯起手來,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拓跋思恭立刻把握到耶律阿保機的用意,忙道:“確實如此,昨夜我與慕容可汗在契丹驛館做客,我們三個人一直在談論著塞北和中原的形勢,直到很晚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