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
阿斯蘭琢磨著這個詞,這群外來的皇室孩子不知何時已經在這處小庭院內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這個庭院的孩子年齡最大的8歲,最小的3歲,可就連這樣一群小小孩中也有人急於稱霸一方。
眼前的男孩叫戈比,尚不滿8歲,卻是庭院中勢力最大的人。他來至【紮格滿都】,那是【婆冰洋】上最大的群島國,作為紮格滿都王的三皇子,他的父皇把他送往姆大陸是基於兩國間簽署的安全條約。
紮格滿都掌管著婆冰洋上最大的海運樞紐,每年過往於此的姆商船成千上萬,為了確保這些來往船隻的安全,紮格滿都會提供大批軍隊保障姆方船隻順利通行,而作為回報,姆方也會按照條約為對方的一名皇子保留宮廷官職。
那是一份閑差,事情不多,權利不大,但收入豐厚,為確保這名皇子成年後得以順利任職,他將從小在姆接受宮廷教育,正基於此,他的地位得以高於其他男孩。
在他身後是另外兩個孩子,他們跟黑孩子同屬他的部下,均來至婆冰洋上的幾個島國,因家族相較富裕,在被送往這裏時他們的父皇已經花錢買通了幾個姆軍中的高官。
這使他們在接受體能訓練時隻是象征性的受點輕傷,阿斯蘭見識過那群特勤兵毫不留情收拾其他男孩的場景,他甚至懷疑這群人質裏的一些男孩在這種魔鬼訓練下能否活著回去。
撇開這四人,其他男孩的眼神都有些躲閃,他們並不真心想找阿斯蘭的麻煩,隻是這棟建築裏的幫派已經成型,唯有聽命才能讓他們獲取保護。
阿斯蘭閃爍著藍瞳,眼前正發生的事他有著天生的領悟力,但他隻表現出了小孩特有的天真與懵懂,“什麼規矩?誰定的?”
“當然是我。”戈比驕矜一笑,露出了整齊的牙齒,黑墨般的齊肩發在兩耳旁結成小辮,上麵掛著叮鈴作響的金飾,“我是這裏的國王。”
“皇權需要天神加冕,是哪位天神給你加冕的?”
“什麼?”
“是這夥人給你加冕,還是某位神袛為你加冕了?”阿斯蘭的話逗得一些男孩發出了輕笑,這使戈比莫名其妙,但從那些笑聲中他感到了輕視,他爐火中燒,“我自己給自己加冕的。”
輕笑變成了哄堂大笑,戈比麵紅耳赤的用眼神掃向那群膽敢取笑他的人,人群隨即安靜了下來。
“你的規矩是什麼?”
“看你昨天挺能打,本王欣賞你,所以任命你為我的大將軍副手。”
“那是個什麼職務?”阿斯蘭明知故問。
“一個很厲害的職務。”戈比也不知那究竟是個什麼職務,總之他或許碰巧從某人口中得知過這個職務,或許從書本上見過,但阿斯蘭估計前者的幾率更大,因為他很難把眼前這個男孩跟書本聯係到一起。
“我拒絕。”
如他所料,他的回答讓戈比勃然大怒,“你敢抗命?”
“你說那是個很厲害的職務,而我並不厲害。”
聽對方這麼一說,戈比倒有些犯難了,“那你想要什麼職務?”
阿斯蘭擺出了一副靜心思考的模樣,然後露出了同樣犯難的神情,“讓我想想吧。”他的神色變得遊離,好似真得在為這個問題犯愁似的,孩子們都被他的情緒感染了,他們集體變得沉默,就在這個間隙,阿斯蘭從這群人中間不經意的穿過,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待他消失在這群孩子眼中時,戈比才豁然回神,他忘記讓他給自己行跪拜禮了。
夜晚,長廊盡頭微弱的火把在夜風中搖曳,明月從朦朧的雲層中探出頭來,幾顆銀星稀稀拉拉環繞著它。
阿斯蘭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半夜,風聲呼嘯,窗外的窸窣把他驚醒,一個黑影一晃而過,恍惚中,他看見一張紙條從窗口飄了進來。
他悄聲下床走到窗邊,從地上拾起了那張紙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我們支持你。可以確定,為了不讓人辨出筆跡,那人故意用了一隻寫字不在行的手。
阿斯蘭望向窗外暗沉的夜色,他並不喜歡拉幫結派,但也不反感結交朋友,原本隻想在姆大陸默默度過三年的他,目前看來這事已不能隨他所願。
月曜日,魔鬼般的訓練又開始了,連續三天,場外的看台上沒了索加的身影,小皇子或許已經對這項單一的娛樂失去了興趣。直到金曜日的那天傍晚,教官們為了參加當晚的酒神節晚宴臨時取消了體能訓練,孩子們早早的回到了住所。
阿斯蘭邁入大院時,男孩們正將水池圍得水泄不通,場景十分熱鬧。他以為戈比又在表演他的馬鞭技術,因為他喜歡拿著一根紫藤在院子裏抽打路過的無辜男孩。
可就在阿斯蘭準備回房時,卻發現一雙懇求的眼神正穿過人群望著他,隨著視線看去,那雙眼睛的主人正全身濕透的站在池中。他與阿斯蘭同歲,身型瘦小,原本白皙的皮膚已被人質生涯折磨的變成了蠟黃色,這讓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了一種病態的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