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我要寫的這個故事,是關於暖流的故事,不是指河流的暖流,而是指人心的暖流。一股暗藏在寒冰之下的蠢蠢欲動的暖流。故事的發生地是在農村,時間是八十年代末。

這日,村裏樸姓人家生了一個男娃,正在歡天喜地地喜慶,請了村裏及鄰村多個好友,聚在一起劃拳喝酒,好不熱鬧,酒過三巡,客人問,你家娃兒準備起什麼名字?主人答,既然大家興致這麼高,我家娃兒就叫樸興吧。我們家雖窮,但窮人也有窮人的熱鬧,大家可敞開懷痛飲啊,於是大家夥一塊兒舉杯暢飲,把餐桌上的菜好一通風卷殘雲……

樸姓人家是家農戶,靠種莊稼糧食為生,這年天大旱,糧食收成不好,隻能向鄰居的大叔大嬸借錢度日,夫妻倆帶著個孩子很不容易,況且孩子要上學,還得要一筆學費來著。日子雖然過得艱難,但夫妻倆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年僅八歲的孩子----樸興身上,巴望著他有大的出息,雖然窮苦了點,但也能苦熬熬過去。這一年冬天,天上下著鵝毛般的大雪,地裏的莊稼又凍死了不少,這時樸興正背著書包唱著歌歡快地放學回家,走到家門口,突然他發覺了地裏一大片凍死的莊稼,開始皺眉,而後心生一計,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把那些破棉被破棉襖拆下來,一層層得裹在其他未凍死的莊稼上,讓莊稼們可以穿衣過冬,然後樸興就把這個主意告訴了父母,父母親聽了兒子的建議後,直誇孩子聰明懂事,可以變廢為寶。樸興不僅在家事上表現出聰明伶俐的一麵,在學校學習方麵也是卓越不凡的,他的分數總在全校名列第一第二名,老師和校長都很看重他,希望他將來能考個好的初中,進入一個比較好的環境學習,而樸興自己不這麼想,這一切雖然都來自自己的聰明才智,但樸興卻不以為然,他還有更高的目標,更遠大的理想,隻是他都埋在心裏不說,也許等有了機會以後,才能展露自己的才華。他的心地也很善良,他認為農村人除了種地外,唯一一個值錢的人品,就是善良了,善良雖然不能賣錢,但可以使自己生活得更有底氣,更有一種使人向上的力量。現在是改革開放十幾年了,大家都在向錢看,農村裏也少不了很多市儈氣,這一點,對於窮苦的樸興來說也是有很大影響的,他從小懂得節儉的意義與生活的不易,家裏給他的每個錢,他都當寶一樣一分掰開來當兩分用,有時他也會幫助父母挑著糧食到鎮上去賣,賣糧食的每一分錢,他都包在一個小手絹裏,再用另外兩塊幹淨的布再一層層包好,然後揣到父母懷裏,村裏人都羨慕樸興的父母,說他們生了個懂事的孩子,樸興心裏也想,這話也不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多學習些生存技能總是不錯的,如何節約錢財也是一種生存的技能呀,賺不來錢就學著怎樣省錢也好的。漸漸的,樸興已讀到了五年級了,馬上預備要小升初了,父母對他絕不擔心,要擔心的,隻是學費而已,好在樸興勤快,也參加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務管理,包括播種、灌溉、灑農藥及收成及賣糧食、收錢、存錢這一檔子事,都有樸興的參與,樸興的數理邏輯思維能力很強,對錢的概念也特別清楚,由他來參與管這檔子事,父母就省心多了,樸興借此來鍛煉自己的生活能力。家庭收入一點點多起來了,樸興還建議父母養雞及養豬,養雞及養豬的收入會來得更快,父母聽從了樸興的建議,就把攢下來的錢全部投資買了種雞及種豬來養,這下子,這一家子可就忙活了。這次的小升初,樸興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省重點中學,並被編入了重點班。但有一個壞消息傳來了,樸興的母親得了肝癌,是晚期,樸興不得不麵對失去母親的嚴峻問題,樸興的母親才三十多歲,已經因為操勞過度而病入膏肓,沒過幾個月,樸興母親去世,留下了一大堆問題給樸興。樸興父親傷心欲絕,但過了一年後,父親又迎娶回來一位姑娘,姑娘出身也很貧苦,但是手巧,會做各種粗細活兒,姑娘剛嫁過來時對樸興還好,可時間長了,姑娘就對樸興橫挑鼻子豎挑眼,再加上姑娘已懷孕了,對樸興更是苛刻了。樸興心裏清楚,不能和繼母對著幹,否則他的境遇會更糟糕,而且也會讓父親為難,父親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有個家,結果老婆卻先他而去,他再度結婚,也旨在擁有一個溫馨穩定的家庭,若是樸興到父親這兒告狀的話,那麼這個溫馨穩定的家庭也就會失去了僅有的幸福。樸興雖然說服了自己,不去聲張繼母的不好,但心裏還是很難過的,和母親在世時的境況不能比,好在他有自製力,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學習上,所以學習成績在年級裏也是數一數二的,轉眼,樸興已進入初三複習階段了,老師希望樸興能考進省重點高中,為學校爭氣,而樸興呢,也希望能考入省重點高中,這樣能住讀,離開那個冷冰冰的黑暗的家。過不多久考試結果出來了,樸興考了全省第一,如願以償被一所最好的省重點高中錄取了,樸興也準備收拾收拾行李,到學校住宿了,樸興的父親,那個兩鬢已有點斑白的男人,告訴樸興一句話,在家都有父母照顧著,可到了外邊,就沒人照顧你了,你可得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啊。樸興點著頭答應著,心裏想,嗬嗬,我早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了,你那位夫人早就把我給逼出來了,隻要離開了她,就海闊憑魚越,天高任鳥飛了。樸興收拾完了行李,向父親鞠了個躬,又摸了摸同父異母小妹妹的頭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家了。在長途汽車站買好了長途汽車票,帶著父親給的僅有的五百塊錢,一頭踏進了那個省重點高中的門檻。學校安排樸興住在二樓的宿舍,四個人一個房間,住得還算舒坦。一開學,大家就忙著準備起功課來了,高一的課業還不算太重,樸興能應付,而且樸興也開始發育了,身高騰騰地往上竄,嘴唇上也多出了些毛茸茸的淡淡的胡須。樸興長得還算白淨,有著不濃不淡的眉毛,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還有一個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這副長相挺招人喜歡的,雖然他窮,但由於他學習成績優異,老師及同學們都很喜愛他,與他也很親近,令他感受到了家裏感受不到的溫暖。高一下學期,學校從外地轉來一位女同學,這位女同學有著修長的雙腿,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嘴唇象花瓣一樣,別提有多秀氣有多好看了,這女同學還挺羞澀的,是不是會紅臉,這使她愈發好看了,這女同學被安排坐在樸興的旁邊,和樸興成了同桌。女同學姓楊,叫楊韻,功課比樸興略遜一點兒,但在學習上也挺機靈挺努力的,樸興覺得有這樣一位花一樣的同桌也不錯。有一次在上立體幾何課時,老師要求同學們用鉛筆添加虛線,而樸興卻發覺自己的鉛筆斷了,正尷尬時,楊韻遞過來一支削得酷酷的鉛筆,樸興接過來試著用尺子墊在下麵劃虛線,嗬嗬,那虛線不濃不淡,挺直地橫在那兒,簡直是件藝術品,樸興感激地望著楊韻,用鼻子貪婪得呼吸著從楊韻頭發上飄過來的淡淡的香味……課後他們有時也互相邀約著一起討論課業,一起做功課,楊韻也發育了,胸部微微隆起,優美的曲線投射出少女嬌羞的體態,但樸興隻是對楊韻有著淡淡的好感與依賴,他不敢再往前發展,生怕有一點那太濃烈的感情會拆散他們,讓他們生生分離,目前這種淡淡的、朦朧的感情正好,也不會影響學業,也讓情竇初開的人生覺得很美好。一切都好,但樸興心中還有一份淡淡的哀愁,就是家裏的經濟情況不太好,不知能否支持他繼續讀書讀下去,他了解到楊韻的父母是做生意的,楊韻生活在一個殷富的家庭裏,生活無憂,性情甜美可愛,他有時很羨慕她,真是一個幸運兒。而且他也明白不能直白地向楊韻捅破這層關係,一來兩家家庭差距太大,二來也怕楊韻的父母親戚會有所看法,因此隻能保持目前的朦朦朧朧的狀態。轉眼,樸興與楊韻升入高三總複習階段了,緊張的高三生活讓樸興與楊韻沒有興致再去談那朦朧的愛意了,樸興和楊韻現在的成績也不相上下,他們準備報考同一所院校----複旦大學。樸興喜歡理科,而楊韻喜歡文科。那是一個盛夏,在燥人的知了聲中,終於拉開了高考的序幕。考場裏有老師事先準備的冰鎮水,還有六神花露水,還有清涼油等等,供考生們使用,經過了三天的考場拚殺,樸興和楊韻終於凱旋而歸,他們從學校的估分評價中,對自己的答題能力覺得較滿意,樸興估計自己有五百八十多分,而楊韻自己估分也有五百七十多分,兩人興衝衝地到冰激淩店買了兩盒冰激淩(當然是楊韻請客,樸興經濟窘困,沒錢),一邊吃一邊還互相用英語祝福“congratulateyou”,一邊還唱起了西遊記主題歌《敢問路在何方》……果真,八月中旬,樸興和楊韻都各自收到了來自複旦大學理科係及文科係的錄取通知書。兩個人別提有多高興了。楊韻想把樸興領回家,樸興不肯,生怕被楊韻父母及家人指指點點,說,先慢一步吧,等你我有了出路,將來有了出息後,再見家人也不遲呀。楊韻點頭同意。然後樸興和楊韻商量著要去上海的複旦大學報到,樸興對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他告訴楊韻想在上海找份家教的工作,準備掙些學費出來,楊韻說憑你的本事肯定能找到份優厚的家教活兒。到了九月中旬,楊韻和樸興帶著行李就到複旦大學報到了,樸興忙著到外麵去找家教的活兒,結果被一家叫鑫良的家教機構看中,聘為專屬家教教師,專門為有錢的客戶提供家教服務。這次,鑫良幫樸興介紹了一家從深圳來的大客戶,他們有一個女兒讀小學,英語不怎麼行,要叫樸興替他們女兒補習英語,說好了是星期六一下午五百塊,樸興答應了。楊韻也替樸興高興,一到上海就找著個這麼美的差事,挺讓人振奮的。一開學可就忙了,理科係比文科係忙多了,又要做實驗又要做習題集,除了星期六星期天以外幾乎都沒空,樸興計劃星期六上午到圖書館看書,下午補課,星期天一天和楊韻呆在一起。楊韻在文科係學習期間學會了化妝,和樸興在一起的時候就化淡妝,樸興覺得那樣也行,楊韻看上去更漂亮了,這也是他的驕傲。但樸興卻發覺楊韻的思想正一點點改變,變得有點虛榮、有點愛麵子,和以前靦腆害羞的樣子大不相同了,樸興心裏開始有了個小疙瘩,他也不好再說什麼。日子一天天滑過去了,樸興覺得楊韻的距離跟他越來越遠,楊韻的穿著打扮也開始變得更時尚更放浪了,樸興心裏開始不好受了,他找了個機會,跟楊韻說了一下自己的感受,楊韻反駁說,上海不是大城市嘛,我們從鄉下地方來的,應該改變自己的意識觀念,融入這個大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