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朝陽。
紅蜻蜓飛過池塘與淡綠的荒草。
紅裙的倒影 刺痛一季多事之秋。
盤旋而來的陰影 碎了一地 暴雨的前兆。
時間來收割我的生命 向日葵失去光照。
一口老去的井眼 冰涼羽毛的翠鳥掠過。
她住在一個叫烏有鎮的地方。
每當晚霞燃燒 童年棲足在縱橫交錯的稻田。
蜜蜂躲在黃泥砌成的牆裏 白色的刺槐香溢四圍。
腳丫子印著樹杈和樹皮上淡淡的薄暮。
一排年代久遠的青瓦房 寂凉又失色。
隻有我,隻有我,孤獨是紮在命裏很深的根。
瓢潑的雨幕裏,城市的街道冷清而寂涼。陳依律捧著一疊學校文學社新印出來的冊子,站在教學樓三樓的落地窗戶前,從她的方向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學校外頭,那水波粼粼的路麵和稀稀落落的行人,那些掛著廣告牌的店鋪和擺在街邊賣油炸食品的小車。她仰起頭看天,天昏昏沉沉,猶如一個粗暴脾氣的醉酒漢子,不知停歇地往人間灑落雨滴,雨滴密集,大粒大粒地在幹燥的地麵撒出水花,她愣愣地盯著那些飛濺的自由的水花,有些恍惚,有些難過,她似乎聽到了心底的呐喊,她忽然想要釋放自己,在雨幕中奔跑也好,在陰氣沉沉的天底下狂呼也好,隻要,盡情地釋放自己……
“依律,站在那兒幹什麼呢?”一個有些溫厚的男聲傳入耳中,她慌忙回身,印入眼簾的是一個長相俊朗的陽光大男孩,那男孩手裏也捧著一堆冊子,隻是,他比較高大,她比較嬌小,他看起來陽光灑脫,她看起來清秀文弱。他走到她身邊,輕輕地用手肘碰了碰她說:“孤獨是紮在命裏很深的根,你小小年紀就想出這樣悲戚的詩句,不簡單哦!”
陳依律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說:“隨便寫的,你在哪兒看到的?文學社的編輯好像不是你呀!”
他自得地微笑起來,回道:“文學社的那些家夥,好多都是我的學弟學妹,我一出馬,他們能不給麵子麼?況且,是你寫的,我自然要過目了……”
一番話說得她微微羞赧起來,她咳了一聲,抱著那些冊子,腳步匆匆地往樓梯口走去,她邊走邊說:“好啦,放學再見吧!”
男孩看著她秀麗的背影,麵上露出溫柔的笑意,從見到她的第一麵起,他就是溫柔的,為了她,他願意呈現出自己溫柔的一麵。在這所高中裏,他們的關係幾乎人盡皆知,他就是陳依律的現任男友,項霖,也是這所高中的學生會會長,一個人見人愛的陽光大男孩。他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的雨景,不知不覺地想起了和她有關的一切,年少懵懂的年紀,最易動情動性,他想和她一樣,傻傻地望著雨滴出神也好,眼睛裏裝著許多莫名其妙的心思也好,隻要能和她一樣,他都會嚐試去做……
Z市一中,高一年級三班。陳依律發完了冊子,回到座位上。同桌黃珞婷像模像樣地翻開了冊子的第一頁,念著扉頁上的詩句:願紅塵的火與光,化作天際的流星與晚霞。願以浮遊一般的生命,斂盡你的目光,瞬息死去。
黃珞婷誇張地拍著桌子驚呼道:“才女,好有詩意,說說看,你是怎麼想到這些句子的?”陳依律拿出一本數學輔導書攤在桌上,頗為無奈地回道:“你動作輕點行嗎?”
“啊,不好意思,我嚇著你了!”黃珞婷嬉皮笑臉地扯著她的胳膊,有些撒嬌似地靠在她肩膀上。陳依律無語,推了推死黨:“嗓門也小點吧!”
周圍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很多都在討論新一期文學社社刊,上麵的文字均出自學生自己的手,尤其是社刊上的學生編輯陳依律。在他們眼裏,陳同學是一中的優等生,也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才女,當然,更是個沉默寡言的害羞女孩。在這個急功近利、聲色犬馬的社會裏,很多女同學都學會了牙尖嘴利,學會了毒舌,學會了看人眼色。說實在的,像陳依律這樣內向低調的女生,其實是不容易受到關注的,但是,因為她成績很棒,高中學校又重視學生的課業,老師經常在廣播裏宣傳優等生的成績,所以,她也算得上是一中的“紅人”,在一些喜歡八卦的人那裏,她的名字跟學生會會長項霖總是連在一起的,因為,他們是唯一一對沒有被老師和教導主任拆散的情侶。
黃珞婷對身邊的目光置若罔聞,她繼續扒著死黨的手說:“哎呀,高一快結束了啊!現在已經是六月份了哦!我們暑假出去玩好不好?去哪兒呢,植物園上次去過了,沒什麼勁,這次去城郊的遊樂園吧,聽說有新的遊樂項目哦!”
陳依律的目光定格在書頁上,好像書本裏有她最喜歡的東西牢牢地吸引住了她,聽到遊樂園這個詞,她隻是輕輕淡淡地回了一句:“就知道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