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 父親母親(1 / 2)

世人都說,我母親以前是個侯爺,是崇仁陛下麵前的當紅人,但自打我五歲起,母親便已經辭官,直到她離世那日,再也不曾踏入朝堂半步。他與父親帶著我們姐弟遊曆四方,接濟百姓,頗受三國百姓愛戴。

母親是個沉穩的人,管我們兄弟幾個都很嚴,卻對父親最是溫柔。而我父親卻是個很溫柔的人,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模樣,唯獨對母親管教甚嚴。

我們一家五口和表姨家從北方走到南方,再從南方去到東齊,再到東齊去突厥、大理。無論是大周北方的千裏冰封,還是江南的的春光爛漫,或是東齊的大漠長河,我們都去過。隻不過不管我們在哪裏,我們每年都會回玉門的朗馬山去祭奠一個人。

我很好奇。那裏麵究竟埋得是誰,為何母親那般看重他?

母親和父親卻從不和我說,母親隻揉揉我的腦袋,笑著說:“傻小子,好奇那麼多做什麼?”

後來我問表姨,表姨和我說,那是母親以前的戰友,母親以前是個厲害的人,上過戰場,平過叛亂。要我以後也要這樣。

有一次我們在東齊時,剛剛進了魔岩城,就有人來歡迎母親和姨父,我在想,母親和姨父年輕時定是個英雄人物,待我長大了,一定要和他們一樣。

那派人來接我們的好似是東齊以前什麼威遠將軍,現在的王爺。他想留母親在東齊為官,卻是被父親給拒絕了,甚至是連夜帶著我們一家不辭而別。

那是我第一次見父親那麼失態。後來才知道,那什麼威遠將軍,曾經愛慕過我母親。

我知道我家有很多秘密,就像我的表字是晏瑜,而表姨家的小表弟的表字卻要叫晏瑾,而我親弟弟的表字卻叫墨之。

有時候我很奇怪,為什麼婉兒姐姐和墨之都和父親姓沈,我卻是和母親姓霍,有一次我忍不住開口問母親:“父親,為什麼我和姐姐弟弟不一樣呢?”

父親抱著我沉默了許久,才長歎道,“傻孩子。”

原來,那是因為當時我被過繼給安國侯府做接班人,所以跟著霍家姓。

可是霍家明明有那麼多舅舅,為什麼就要將我過繼給霍家?

我十六歲時,母親忽然帶我見了她以前的故友,那故友見了我很是詫異,“然然都長這麼大了?”

我在想,我以前曾見過她?

隻是沒想到,那個一驚一乍的阿姨,最後成了我的嶽母。

我和母親她們回了玉門的第二年,我在玉門和那清曉姨家的女兒成了親,父親和母親那天很高興,與表姨表姨父都多喝了兩杯酒,然後幾人竟又去了朗馬山那裏祭拜了那人。過了這麼些年,他們走遍天涯,兩鬢已有了風霜,卻仍是不忘那人。

我在進洞房時,母親忽然拉著我的手,問我從小戴大那塊玉可還在,我從脖子上摘下來遞給她,母親接過之時,眼底閃過一絲悵然與悲傷,轉瞬即逝。

我想,這塊玉一定有許多故事。

又過兩年,母親突然說想念洛城了,父親便毫無猶豫的收拾了包裹,帶著母親一道進京了。

我們想要與她一道,她卻告訴我,“照顧好姐姐和弟弟,這輩子都不要進京。”

我仍記得那一年雪下得極大,漫天飛舞,天寒地凍,母親她們剛剛去了一天,就接到隨行的人的信,說母親病倒了。

我們匆忙趕去,母親卻和父親在朗瑪山下不肯離去。

母親說她想再去看他一眼,父親點頭,我們要製止,他們卻怎麼也不聽。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誰,但知道那人就是我們每年祭拜之人。

墨之不忍心,和我再次勸父親道,“父親,母親還病著,這外麵冷,我們先回去,等雪化了再來罷。”

母親卻固執,伏在父親懷裏道,“雪就要化了,再不看他一眼,隻怕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我歎了口氣說:“等母親回去養好身體,以後多的是機會。”

“不,”母親仍舊堅持,“晏瑜,你背母親去見他。”

父親點頭,眼裏已帶了淚花,我隻得由著他們了,彎腰背著她到了那人的墳前。

站在山上,母親看著那被白雪掩埋的墳塚笑,“你這一輩子都沒有親自陪我來過這裏,卻是一輩子都呆在這裏了。”

“我和他,很幸福。我這輩子都不曾後悔,你待會兒若是見了我,不要怨我。”說完她又摟著父親的脖子,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般天真道,“沈世卿,你這輩子可有後悔娶了我?”

父親輕搖頭,我在一旁清清楚楚的看得他淚水劃過他臉龐。

母親不管旁人,最後在父親的臉上親吻了一下,便是止不住的咳了起來,她彎腰,幾點殷紅的血灑在白雪上,仿佛春日桃林中開得最嬌豔的幾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