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到第九層了。
沒到之前,劉盈一直在想,第九層到底是怎樣的險。
第九層守墓的是個黑色帽簷壓住眉眼的黑衣人,坐在那裏,幾乎融入了墓室,讓人無法分辨出那團漆黑是個活物。當兩人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才聽見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也沒看見怎的,就見一隻煙鬥探了出來,若無其事地敲在地上,倒出了灰燼。
明明滅滅的煙火,在幽暗的墓室裏,仿佛是巨大的魘魔忽然蘇醒,張開了血紅的雙目。
劉盈一下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見她的反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忽然笑了起來,“老夫若要動手,你倆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蒼老的聲線傳入耳中,帶著微微的譏諷。
劉盈還是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對方並沒有惡意,於是斂回心神。
老者笑著敲敲煙鬥,高聲喚了聲,“劉盈?”
劉盈一愣,實在沒想到這老者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隻是被他高亢的聲音一震,整個人由外到裏,仿佛被人用大錘狠狠一砸。她無意識地高聲應了一聲——“是”。
同樣高亢的聲音,回蕩在墓室裏,尖銳而逼仄。
她剛應完,就聽到一聲嗤笑,再然後,手心被人輕輕一捏——疑惑地抬頭,看見小獅子似笑非笑的狹眸,中間流轉著絲絲清涼的光華,讓她連著心尖都柔軟起來。
劉盈有些尷尬地低頭。可越想越奇怪,小獅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笑——“劉盈,你發什麼花癡!”她狠狠地唾了句自己,越發覺得小獅子那個笑容有些古怪。回憶起剛才自己的那一聲“是”,猛地抬頭,女子臉蛋赫然如朝霞噴薄,轟轟烈烈地紅到了耳根。
“那是……蠱音!”
她猛地反應過來,心間赫然一涼。第七章蛟龍生角
劉盈十年來蝸居雲胡府後院之中,看來是無作為,可雲胡府中什麼不多,就是書多。從古至今,從南到北,廟堂江湖,各色軼聞,就算足不出戶,也能縱覽全局,窺知一二。所以她一下就明白,老人使的是西域失傳已久的蠱術。
傳聞,中此蠱者,神誌全無。
當蠱蟲徹底侵腦,中蠱者就會成為行屍走肉,變成操蠱人的傀儡。
關於蠱音的傳說,還有很多。
劉盈不敢往下想,霎時間麵色慘白,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子狠倔衝上眼底,她沉默地掙開了小獅子的手掌,她不願拖累他!
老人把劉盈的舉動看了個通透,隻是笑笑不語。
“西域有蠱音,我這個可是書音。小丫頭,你別忙著怕,老夫剛才便說過,若要動手,你倆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
一聽這話,劉盈忍不住樂了,“老人家,您說不動手,可暗裏卻放了蠱蟲。您說不動手,我不信。我們去的地方,可是由您守著,您若要動手,不如光明正大地使出來,何必與小輩套虛實。”
劉盈有時候雖然寡情,但骨子裏一直帶著股俠氣。
她不願意和你玩虛的,是就是,非就非,明明白白攤開來說。
老人沉默了一下,用力抽了口煙。
劉盈就站在那兒,等著他出招,可一連好久,都不見他有何動作,就在她幾乎沉不住氣時,老人竟拍開墓室第九層,明明白白地把路呈現在兩人眼前。
“路就在那兒,你們下去吧。”
他話音一落,劉盈徹徹底底驚呆了。
老人從鼻腔中透出聲冷哼,竟帶著點兒孩子氣的意氣,口中嘀咕道:“老夫說一就是一。小丫頭,老夫的確不會與你動手。說沒放出蠱蟲,就沒放。這一關,算老夫送你下去。小小年紀疑神疑鬼,劉寬可不是這性子……”
他一說出“劉寬”這個名字,劉盈赫然如遭雷擊。
劉寬,劉寬!
父名劉寬,這個便是連胡荼都不知道。
可這老人居然知道她父親的名諱。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心房內狠狠一震,一顆心似被千鈞重物吊著,急速下沉。這世上,已沒人知道她劉盈的身世,她父親劉寬隱居山野,何曾有人記掛。可如今,在顧琅的墓室裏,居然有一人說:“劉寬可不是這性子!”
劉寬是怎樣的性子?連劉盈自己都忘了。
她無意識地被小獅子握著手往下走,竭盡了渾身力氣也不敢回頭。她仿佛又回到十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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