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主沉浮(7)(1 / 2)

我放下電話,還拿了一件不屬於我的東西留作紀念,這就是張國昌去北京學習前拜訪老書記時,袁伯守親筆所書贈送張國昌的那幅字,正是明代昌坤在其《吏品》中的官箴,我小心翼翼地從牆上摘下來,物是人非,我心中百感交集。

張懷亮的車已經到了,公務班的工作人員把兩個大編織袋和老書記的字送到了樓下,我深情地環視了一眼辦公室,徑直向朱玉林辦公室走去。

我推開朱玉林辦公室的門時,他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見我進來略顯吃驚,“雷默呀,快請坐,快請坐。”

“朱秘書長,”我從容地說,“不坐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說完我把牛皮紙信封恭恭敬敬地放在他辦公桌上。

朱玉林意外地問:“雷默,你這是……?”

“朱秘書長,”我淡然一笑說,“謝謝您這些年對我的栽培和關照,再見了。”

我走出市政府辦公樓,已經華燈初放,市府廣場上消夏的人群熙熙攘攘,我望了一眼金光燦燦的鳳凰翼,仿佛它立在那裏在為我送行。此時,微風拂麵,張懷亮按了一聲喇叭,我上了車,回望了一眼市政府辦公樓,心中有了一個新的起點。

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日

十四時二十一分於沈陽

小說是形象化的哲學

我一直認為,小說是對文化、哲學、藝術、美學的整合,小說之所以是一種偉大的文體,是因為它能超越自身、超越時空,與古今中外之文化、哲學、藝術、美學等等互為貫通,互為成全,它更像是一麵反射人性之光的“阿萊夫”。加繆說,“小說從來都是形象化的哲學”。

對於《市長秘書前傳二》來說,形象化是藝術魅力,是枝葉繁茂和果實,而精湛的哲學思考和政治微奧才是主幹。如果前者帶給讀者震撼與戰栗的話,那麼後者帶給讀者的必然是理智與冷靜。我一直試圖使我的小說對外直麵現實,對內直麵心靈,那麼現實與心靈用什麼聯係?就是用思想,用哲學。這才是小說的真麵目。如果僅僅直麵現實(包括直麵曆史,因為曆史是發生過的現實,現實是正在發生的曆史),而沒有勇氣直麵心靈,隻能叫做故事,不是小說,寫故事的人也不是小說家,隻能叫敘事者或講故事的人;如果僅僅直麵心靈,而沒有勇氣直麵現實,隻能叫宗教或哲學,隻有將兩者打通,才能看到小說的真麵目。

直麵現實與直麵心靈不是對立的兩極,因為兩者一直是相通的,盡管有堵牆試圖把它們分開,但是哲學將這堵牆推倒了。現代主義藝術之所以超越現實主義而盛行起來,最重要的原因是縮短了進入靈魂世界的通道,這條通道就是為小說賦予了一種哲學意義。盡管小說是形象化的哲學,但它的思維方式與哲學家完全不同,哲學家的思考方式往往是抽象的,小說家的思考方式非常豐富,有隱喻的、諷刺的、象征的、假設的、誇張的、格言式的、幽默的、滑稽的、挑釁的、奇思異想的,隻要有利於揭示存在之謎,小說的思考方式可以是自由自在的。

當然,無論小說家的思維方式多麼豐富多彩,也不能離開想象中的人物生活的圈子,因為小說家的思維方式是通過人物的生活滋養出來的,是人物的生活為小說家的思考方式提供了存在的可能。赫爾曼.布洛赫說過:小說唯一的道德是認知,一部不去發現一點在此之前存在中未知部分的小說是不道德的。那麼《市長秘書前傳二》是怎麼進入人物靈魂的呢?我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通過內省,通過自審,通過哲學性的解剖進入人物的靈魂,這是一個“抉心自食”的痛苦過程,也是一個涅槃重生的過程,不如此不足以打開心靈之門,不如此就無法揭示存在之謎,而存在之謎恰恰是一部小說最本質的東西。我通過這個過程試圖探詢誰是腐敗的製造者,誰是腐敗的犧牲品?權力崇拜的根源是什麼?它為什麼會成為國人的本土宗教?這就是我在小說中探詢的未知,也是這本書的道德。應該說這是一部情節小說,是一部人物小說,是一部心理小說更是一部認知小說。小說通過“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揭開“人人合一”的假象,深刻剖析了“人權合一”的本質。真正的小說不僅要授人以魚,更要授人以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