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山了,單夫人又出來散步了吧?”漁村的王大媽剛洗完了衣服,拎著籃子往家裏走去,半路碰到了十天前才搬來的美婦人。
“是啊!大媽今天這麼早便洗完衣物了?”美婦人停下腳步,笑眯眯回答,然後想起一件事,說道,“對了大媽,福嬸說家裏有多餘的跌打藥,王大伯經常出門捕魚,磕磕碰碰大傷小傷總是免不了,大媽去府上得空到府上拿些回去給大伯備著。”
“單夫人心腸真是好!上次的事情多虧了夫人相助,不然孩子他爹說沒就沒了。我和孩子他爹還沒來得及登門答謝,現在您又叫我們去府裏拿藥,怎麼好意思?”王大媽一提起往事,眼裏又是霧氣蒙蒙。
“瞧大媽說的,鄰裏間應當守望相助。”美婦人忙拉住大媽的手,阻止她落淚,“再說了,大家都是過日子的,大媽家孩子多,王大伯風裏來雨裏去的挺不容易,我也是能幫就幫。”幾天前,她不過替出海捕魚受了重傷的王大伯找了大夫,順便付了三兩醫藥費。結果王大媽一家人對她千恩萬謝,還常常送送些自家種的蔬菜水果給她。村裏人就是純樸老實,你對他們施半分恩情,他們便還你一輩子的湧泉,不似那高牆裏的人,隻懂爾虞我詐、爭風吃醋,從不知何為良心。
“單夫人不但人長得美,還長了菩薩心腸,等孩子他爹好了,我們一定登門拜訪。”王大媽笑著說道,“哎呦,我還要趕著回去給孩子和孩子他爹煮飯,單夫人您慢走散步,我就不陪您聊了。”說完跟美婦人招招手,急急忙忙趕回去了,邊走邊惋惜搖頭,“唉,可惜了單夫人這麼年輕便守活寡……”
美婦人聽了笑了,又慢悠悠往海邊的方向走去。其實,美婦人便是暫居漁村附近的歐雅若。她替自己冠上了“單”這個姓,單者,獨也,如同孑然一身的她。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謊稱自己死了丈夫,隱居在這裏,漁村裏的村民每每看見她都替她搖頭惋惜。
夕陽西下,天與水平麵相交接,一望無垠,看不見海藍藍的盡頭。
小時候,她向往那無邊的大海。她渴望父親能親自帶她去看浩瀚無際的海邊,可父親根本不當一回事,直到他走了,也沒有給她實現這個願望。沒想到,她自己也死了,還魂了才看得到。歐雅若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是悲,不是喜,摻雜了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成分,辨不出道不清。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記憶中最深刻的便是這一句詩。夢裏曾無數次幻想這樣那樣的情景,卻不知真實的滿江紅如此美麗動人。
一步兩步,柔軟的沙灘上引出了兩排細細的腳印。有時一陣海風刮起,白浪便卷著海水覆蓋了不平整的海邊。歐雅若覺著好玩,看了看周圍人跡稀少,索性脫了鞋子,慢慢走近了水位較淺的水裏。腳丫子一踏進,腳心便傳來陣陣清涼,細而軟的沙子粘著她的足底,舒服極了。海水很清,看得見水裏大大小小的貝殼以及海螺,挽起袖子,伸手撈了其中一個較大的海螺,學著電視裏的人往螺口吹了口氣,然後放在耳朵旁邊,便傳來了悅耳動聽的回聲,那是海的聲音。
天快黑的時候,福伯和福嬸來到海邊尋歐雅若,告訴她,家裏有貴客到。貴客?會是誰?歐雅若問。福伯說,六爺想給夫人一個驚喜,夫人回去看了便知道了。皇甫衍和皇甫浩還真是親兄弟,總喜歡搞些驚喜。皇甫浩上次說給她驚喜,結果送來了綠兒,這一次輪到皇甫衍,難道是~~~~~歐雅若想了想,心底有了期待。拉下袖子,穿好鞋子,跟著福伯福嬸回宅子了。
“雅姐姐!”居然是寶釵的聲音!
歐雅若前腳踏進宅子的大門,迎麵撲來了一個黃色的小身影,萬分驚喜,“寶釵?”再往裏看了看,除了皇甫衍身邊還站著兩個人,“大娘?寶玉?你們都來了?”她捏了捏胳膊,真的疼,她耳朵沒出現幻聽,眼睛也沒出現幻覺。
“雅姐姐,我好想你哦!”寶釵在她懷裏扁扁嘴巴,兩眼淚汪汪的說道。大娘和寶玉臉上也是悲喜交加的激動不已的樣子。
“我也想你們!”歐雅若摸了摸寶釵的頭,比了比,“一年多不見,寶釵長這麼高了,已經是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了。”
“嗯!因為大娘說要吃多點才能再看到雅姐姐,要是瘦巴巴的,雅姐姐看了會不喜歡的,所以我吃了很多,很努力長大。”寶釵擦擦淚水說道。
歐雅若放開寶釵,牽著她的手走了幾步,來到寶玉跟前:“瞧,寶玉也長高了,身體結實了許多,成了翩翩美男子,雅姐姐差點不認得了。”寶玉一聽,臉不禁微微紅了,回了一句:“可雅姐姐卻瘦了很多。”以前在客棧的時候,雅姐姐兩頰有點肉的,如今硬是瘦成了瓜子臉。
挪了挪,便到了大娘的麵前,大娘忙摟著她,然後撫著她尖尖的臉蛋,憐惜道:“寶玉說的對,小雅瘦了許多。你這孩子,我們不在你身邊,你便不懂得愛惜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