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深沉的鹽運使(1 / 2)

戚建輝到午時才從府衙回來,也不知他和知府任伯安商議了些什麼,回來之後,他例行在公堂召集運同何懋卿、運判俞祿、各鹽場大使、批驗司大使等人,老生常談一些條例。

朝廷要提高鹽稅的收成,這個章程,戚建輝不想和下屬談,他認為下屬隻要辦好他的吩咐就可以了。最後的決定,還要由他、鹽商代表、林如海拍板決定,江蘇的鹽稅本來和省藩庫是分離的,但是鹽務牽扯太大了,仔細算起來,任伯安都有幹係,戚建輝當然不會和下屬談這些。

鹽場大使、批驗司大使是未入流的官吏,有時候甚至不需要朝廷任命,所以戚安、戚懷民是他指派的。

身穿從三品的孔雀補子紅官服,戚建輝在聽了下屬的彙報之後,看著桌上的精致糕點也食之無味,一個是批驗司大使戚懷民呈報有部分鹽引的記檔不幸丟失,戚建輝心裏暗自埋怨戚懷民做得不幹淨,雖然隱隱有些不對勁,但是那些記檔是無用的,他對此不過苛責務必加緊看守,盤查守衛之類的話。

另一個是俞祿回巡鹽禦史林如海昨晚突然過來,戚建輝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表現得老大不耐煩,等眾人各自散了,他留下俞祿指派工作,畢竟俞祿是新來的,戚建輝予了他運判的印章,他瘦瘦高高的身影顯得那樣的形單影隻,甚至於說是因為長年累月的案牘勞形而顯得背部佝僂,伸出寬大漢服的手也沒有多少肉,他平平淡淡的居家一般拾了一塊糕點細嚼慢咽:“俞祿,昨兒個你做得不錯,你別看林如海看起來那樣好說話,這老東西正經起來,手段很是淩厲,我前不久便被他上折子參了一本,他是禦史嘛!專查官員!”

俞祿微微躬身,站著不說話,不知戚建輝與林如海關係如何,此等地方大員的事情,他是不便當麵插口的,戚建輝吃了幾口,下人捧上來茶水漱了口,他又雙眼無神地開始剔牙:“這麼著,你是運判,是判官,不能像何運同一樣整天坐在司裏給我指手畫腳,一個和尚有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長此以往,鹽運使司都不要開了,如何了得。揚州北郊的守備孟義天,受本司調遣,專護鹽運往來,可我大乾條例,武官是不能做主的,此事你要上心,官鹽開行,水道往來,你先辦著,帶上你的印章,還有我的手令。”

“卑職謹遵大人命令便是。”俞祿不動聲色地收了東西,從何懋卿的悲慘遭遇,俞祿就知道了,戚建輝行事強硬,不喜歡別人插手,而且如此舉動,雖然是俞祿的職責,但未必沒有遠遠調他離開的意思,因為,戚建輝和任伯安是八爺黨的人,俞祿和何懋卿是嬴正的人。

嬴禩門生滿天下,此話絕無虛言,那麼,揚州鹽運曆年的收成,如果嬴禩沒有中飽私囊一部分的話,打死俞祿他也不信。

由於戚建輝這樣的態度,俞祿自思斷然不能此時拿出聖旨給他看,且不說皇帝的心思狡猾,那句“協理鹽務參讚織造”,戚建輝也照樣可以做文章:這老家夥能以此為由把他打發到金陵織造局去,從此在鹽務上插不進手,這是俞祿所不想的,到了金陵,甄家更不缺手段排擠他,兩頭碰壁。

再說政績上的事情,俞祿自是不想毫無建樹,戚建輝與他壁壘分明,定然不會在題本上為他表功的。

那麼,林如海是他的合作目標之一,因為他們有共同的目的。

當下局勢,他說不得要拉攏守備孟義天,至於何懋卿,這哥們還是再看看吧。

當然,鹽運往來的江湖幫派,也大有可為,俞祿盜竊了批驗司的存檔鹽引,不是沒有用處的,隻是時候未到。

吏部考功司的政績考評,照例要呈到康靖帝的龍案前,如果俞祿在鹽務、織造上什麼聲勢也沒出來,不難想象,紫禁城大明宮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提筆一揮,俞祿就會跌下神壇。

算來算去,其實康靖帝才是最大的贏家,老皇帝在當初已經看準了很多東西,俞祿這時想起來都有點蛋疼。

公堂的事畢,俞祿在簽押房整理了一天文案,次日才能去北郊運河督察官鹽船隻,過了當差時分出來,何懋卿猶豫再三,直追著他到了照壁之前,道:“俞兄,京城一別,你我已有多日未見,此番可謂有緣。”

“正是,或許是小弟陰魂不散,追尋何兄來到江南,也未可知。”俞祿與他說著客套話,何懋卿被年世傑坑了,此事傳遍鹽運使司,也傳到了戚建輝的耳朵,據說戚建輝生氣之下,反悔了要納蕭盼兒為妾的約成,蕭盼兒隻能跟著年世傑。

“閣下何出此言,難得的是你我共侍一主,又共事一司,今兒為兄做東如何?”何懋卿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逝,當初他真是看不起俞祿,自命風流,自視清高,如今吃了不少虧,才曉得以往想法過於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