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伯卻在電話那頭幫我填誌願,讓我填他所在那個城市的一些專科學校,我不停的用手揪打著我的心口,這一刻,我隻恨自己!我填完了誌願,回家了,我等待著一切來自命運的安排,我站在花椒樹底下,等待著我的心力全掛在樹梢上,然後讓我憔悴而死,但我得剩著這最後一口氣把花椒摘完,花椒,是我們一個村最精貴的東西,因為他基本上維係著全村人的生活,也許就是溫飽問題!
可是當我隻剩最後一口氣等命運的安排時,我又聽到了一個讓我昏憒的消息,我的大伯又住進醫院了,當時我已經不是驚訝了,我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命運宣布審判詞的罪犯,就隻等最後一句話,讀完了,我就離開,無論生死,還是流放!
那是8月10號,大伯動手術,下午大媽打來電話說手術失敗了,我感覺老天已經向我宣讀了審判詞:死刑!最後大媽又說,從北京請了一位醫生,8月11 接著做手術,如果不成功的話,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我等待著這微妙的希望,如果可以,我願意替大伯去承受一切,那一夜,我的淚像房簷水一樣,流著,時而滴滴答答,時而成串成線,隻為這微妙的希望再次燃起。
8月11日,下雨了,很奇怪,竟然是大塊大塊的冰雹,我坐在小房子裏,拿著厚厚一疊大爸爸這三年來寫給我的信,我讀著,默念著,哭著,想著,因為我依然不知道大伯現在是什麼樣子,隻有小時候模糊的回憶。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我的淚一直就沒有斷過線,下午五點多,大媽媽打來電話告訴我們,手術成功了……
我從信堆裏爬起來,跑到外麵屋子,鑽進奶奶的衣襟,又哭了起來,這是我第三次鑽進奶奶的衣襟,我放開了嗓子哭,我的家人也跟著我一起哭,這次,是浩大的一次哭泣,沒有人在這裏掩藏……
8月20日,我來到市裏一個補習學校,帶著三年來攢的兩千元,其實,三年下來我一共攢了將近五千元,這次,我拿的還不到一半的錢數,我拾起所有扔在地上的力氣,從頭開始,我的心裏好平靜,我隻想著那個為什麼每次都能從死亡邊緣再度蘇醒過來的大伯,我要堅持,為自己,也為大伯!模擬考試中,我的成績讓所有人欣慰,600多分,沒有人會說我將考不上大學,可,我真的差一點考不上大學,離重點線還差14分,就這樣,我等待命運的第二次審判,如果我不被任何學校錄取,我將自己流放自己,因為我始終不能打敗自己,而且一次又一次的輸給自己,敗在自己麵前,一塌糊塗!
我沒有敢填報大伯所在城市的任何一個學校,我隻是想遠離,遠離他,讓他少我一份這樣的負擔!命運對我殘忍之後又略顯開恩,讓我進入了我現在的大學,我沒有流放自己,我又把自己收回來,再次開始……
隻是我的姐姐,卻在爸爸的威逼下走上了她不想走的路。
就在我補習的這一年,家裏又來了一個說親的,爸爸說姐姐滿二十了,該到家人的年齡了,如果再這樣拖下去,後果會很嚴重的,這一次,我的奶奶,媽媽都好像站在了爸爸的那條戰線,我明白,他們就算再明是非,在這條理論上,永遠沒有我們參的進去的真理。
姐姐還是沒有答應,但爸爸替姐姐收了見麵禮,然後在客人走開了之後扔在了姐姐麵前,這些都是我在高三那個漫長而痛苦的暑假聽姐姐講的:
“我知道,我始終躲不過這樣的結局!”姐姐給我說著。
“這也許是命吧,說不定明年我也會被爸爸這麼逼著訂婚的。”因為我沒有考上大學,我和姐姐一定會很相似.
“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機會,你可以補習啊,你還真的要放棄啊!”姐姐鼓勵著我.
“我恨爸爸,因為她太霸道了,不但定了我的親,還不準我再出去打工,每天摘花椒,摘花椒,他們摘了一輩子花椒也沒見摘出個富翁來!”姐姐很氣憤,這次我知道,她是真的恨爸爸了。
我不知道自己對爸爸是什麼感覺,我已經在大伯的關心下,慢慢的淡化了他的影子,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但姐姐說恨的那一刻,我也替姐姐恨著爸爸,腦海裏,一個抽著煙的倔強中年人!
命運的柵欄還在前麵設防,我們還必須麵對這些來自命運的淘洗,因為,當初選擇了要披上這張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