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3)

摸到酒杯,端起來小喝一口。

她合上兩眼,感覺黑暗帶著她的靈魂往地下走去,她沒有絕望也沒有痛苦,她像一個冥行者那樣穿過人間,直奔地獄而去!

朱團團又來到了那個殯儀館,再次看見姐姐慘不忍睹的遺體。她想,一場車禍怎麼就讓姐姐死成這個樣子?頭骨大麵積壓碎,頭皮橫向撕開,往外翻卷著,露出白森森的骨渣,混了血的腦漿粘在頭發上,淤在耳朵眼裏,甚至臉上和脖子上也有腦漿殘留;迎麵骨塌下去,像是給什麼鈍器砸的,黑紫的淤血滲出皮層,像一塊醒目的胎記;左眼一定是被什麼尖硬的器物猛刺過,因為光是擠壓的話,眼球有可能回圈個兒脫離眼眶,而不是現在這個爛稀稀勃糊糊的樣子,比一粒搗爛的葡萄還不堪人目;爛眼下方是一條不算長的裂口,但看上去口子有相當的深度,翻出來的肉往兩邊掙著,一如這破臉上的又一張嘴;鼻子倒還算完整,就是嚴重變形,兩個鼻孔一個大一個小,撞擊出來的青腫,把鼻頭充脹得亮光閃閃;嘴是最看不得的地方,上嘴唇被什麼東西碾成了肉醬,沒有了嘴唇的基本模樣,下嘴唇往嘴裏窩著,一顆上門牙歪向左側,這是因為有半顆斷裂的下門牙不可思議地紮在了兩顆上門牙之間,製造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猙獰……

朱團團用舌尖勾住順著鼻翼流下來的淚水,身心漸漸感覺到了黑暗的壓迫,呼吸也不像剛進來時那麼順暢了,胸脯毫無節奏地起伏著。她勾起右腿,用右腳蹭開拉門,廳裏的燈光如水灌人,她張大嘴巴倒出一口氣,之後坐起來,用手指挑了挑額前的一塔散發,然後抱著雙膝就不動了。

這樣過了很長時間,朱團團才端起放在身旁的酒杯,一口把酒喝幹之後離開儲衣櫃。

朱團團的臉色已經絆紅了,她這時還真有種從地獄回到人間的玄妙感受。

手機短信息提示鈴聲響了,朱團團一時不知手機放在了哪裏,猜想大概是在衛生間裏,抬腿就去了衛生間。果然在,她拿起手機。

是一個段友發來的段子。《女記者海上日記》:周一,遇船長;周二,船長邀我共進晚餐;周三,船長要那個我不從;周四,船長威脅再不從就把船弄沉;周五,我救了七百多人;周六,連續救了好幾回;星期天,船長喊救命,可是我還想救大家。

此段子發力不動聲色,狠死人沒商量,應該算是一條潛力股的段子,擱平常朱團團臉上早有感受段子的表情了,可是今天她的情緒提不起來,看過去也就看過去了,臉上的表情沒有轉折性的變化。

她看了一下時間,意識到敏尚都再有二十兒分鍾就該到了,便對著洗漱鏡看自己,覺得此時臉紅得有點兒誇張,好像喝了多少酒似的,其實沒喝多少。

朱團團決定利用這一點兒時間,再重新收拾一下自己,這種樣子給敏尚都看見不合適,大有待人不禮貌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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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尚都如約而至,這時朱團團的情緒盡管調整得差不多了,臉上的酒暈也退了下去,但有著職業細心的敏尚都還是一進屋就聞到了從朱團團口腔裏散發出來的酒氣,再打眼一看她閑情逸致的臉色,明顯有貼標簽之嫌。

看樣子朱女士今天不大舒服。敏尚都說。

朱團團一看人家眼力不凡,就扯謊道,晚上陪一個感情受挫的女友喝了點兒紅酒。

敏尚都很認真地說,酒傷一次,保健十回難找。

朱團團道,這話有道理。

敏尚都很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朱團團馬上意識到他這是在好心提醒自己別浪費鍾。

朱團團今晚預訂了兩個鍾,她猜想在自己後麵,可能還有排隊的鍾。

老地方,做前的準備程序也是老一套。

朱團團這次除淨上身衣服,要比上一次自如多了。

敏尚都說,你們這裏的暖氣,比望京那邊要熱很多。

你從望京那邊過來?是。

敏尚都把住朱團團的右乳,從下至上推,表情似乎有些疑問。

朱團團看出來了,問,有問題嗎?

敏尚都沒有回答,他在聚精會神地感應她右乳傳遞到他手上的細微信息,朱團團怕自己再打擾他,就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