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寒風凜然,月輝清冷異常,在天香城內各條大街小巷上麵,灑下一層神秘重紗,無聲無息,遙遙鋪展在了天地之間。
深沉的夜,陡然之間被一陣陣馬踏之聲細細踩碎,敲打在皇城之中斑駁的青石路上,落如急雨,憑空給這深宵月華,增添多了一抹肅殺之氣。
這樣一行三匹駿馬,直直奔向城東住宅廣域,先後沒入深深夜色當中,再一抬眼,就連背影也都見不到了。
宇王府門前,點著兩盞半明半暗的懸燈,在冬夜寒風吹拂下,不時搖搖晃晃,忽然,一陣馬蹄聲往這直來,寒冷的風隨之而至,險些就要把這唯有的一絲光明,也給吹滅。
“籲——”
三聲勒馬令先後響起,洛寒率先翻身下來,其後跟著他的胞弟十皇子洛辰,以及二殿下洛揚。
下了馬後,他們三人相視一眼,微點了點頭之後,這才相互心有靈犀一般邁步走了進去。
王府最深處的客殿,此時依舊點著異常耀眼的火燭,不知是否是早有預料,三殿下洛宇正手捧著茶,坐在客廳正座之上慢慢啜印著。
室內燃著的高腳宮燈忽的燭焰微微一顫,就像早有預感一般,洛宇恰在此時,剛好把手中那盞清茶放在木桌之上,抬起了眼,向著大廳正門外麵望去。
三道熟悉身影,漸漸隱現在了黑暗之中。
“三哥今晚真是好閑情,露寒更深,這麼晚了,竟然還在這裏冥思品茗。”洛寒的聲音遠遠響起。
洛宇心中正窩著火,這話帶著幾分調謔與嘲諷,更是在他心頭猛地添了一加油。
近來幾日,皇宮之內龍位之爭已經開始愈演愈烈,原本這並沒有什麼,畢竟他的心思並不在於此,自始至終都是做旁觀客,但是偏偏還是有人盯上了他,不為別的,就因他的母妃娘家,正是出自洛朝當中數一數二的世代皇商沈家,因此,因著這份財力,他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趟渾水。
如今朝堂上麵,各個大小官員紛紛站成三個黨派:****、****,以及唯中派。
****便由左相殷子夫住持,聲稱賢者當先,提出扶持新主上位,這位新主人選,自然就是洛寒。
****則由右相鳳語帶頭,自始至終都是堅決推選太子登基,但是今日看來,因為太子堅稱自己無心於此,所以慢慢出現勢弱苗頭。
至於唯中派,則是專指那些左右搖擺不定一類,說白了,也就是所謂牆頭草,這一類人目前人數最多,主要則是因為左右兩派相爭,目前來說依舊勢均力敵難分勝負,所以,他們才沒那麼快的作出決定,擔心一不小心站錯陣腳,日後那就後悔不已。
盡管太後垂簾議政已有數日,並且反複強調不能出現黨派之爭,但是新君畢竟未曾花落誰家,因此,這股歪風邪氣,隻會慢慢變得越演越烈。
看著眼前三人,洛宇不由微微一笑,洛寒、洛辰兩個站在一起還能解釋,但是洛揚……看來,二哥也是打算站到****黨營之中了吧。
洛揚的目光微微掃了洛宇一眼,見他望向自己,眼裏帶著幾分疑問幾分無奈,笑了一笑,說道:“三弟,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想,這個道理應該不用二哥再來教你才對。”
洛宇嗤笑一聲,答道:“二哥才高八鬥,豈是我這凡夫俗子能夠猜透?”
一問一答,若是外人聽到,想必都是一頭霧水,但是對於如今廳中四人而言,卻已經是一輪機鋒交戰而過。
洛寒冷冷一笑,自己上前一步,問道:“素來聽說三哥與我三嫂兩人伉儷情深,那這一句,相信三哥總該能聽懂吧?!”
洛宇眼睛猛的一瞪,不錯,如今他在心裏所牽掛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
“什麼?!香兒就在你的手上?”
洛宇問了這麼一句,卻又突然了然起來,搖了搖頭,說道:“我真是糊塗,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又何須再問,我早就應該猜到,這件事情,外人是絕對沒有那個膽子,隻是在我心裏卻還一直想著一個理由不敢多去猜疑而已。五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隻是為了拉攏多我這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粗人?”
黑色雲紋緊身武士騎裝,狹長深眼,斂盡萬千風華,洛寒聲音低沉不失笑意:“盲人不打啞語,沒錯,那個女人,現在確實就在我的手上。”
“那個女人?”洛宇雙手緊握成拳,眼裏一股怒火升起:“什麼叫做‘那個女人’?你別忘了,她是你的皇嫂!”
“皇嫂?”洛寒嗤笑一聲,“我倒還真沒看出,你對她的感情,竟然到了這個田地,難怪當時在花信酒會上麵,你對花魁絕代風姿,竟能做到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