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景色確實很美,”小嬌看著水麵,用她那舒展的手臂優雅地指向空曠的遠方。
“我倒覺得它是這裏的一個汙點,以前水如明鏡,現在都成了汙泥塘和水坑了。”少良不屑一顧地說著。
“要是帶著我以前的學生們在這裏寫生多好啊!”小嬌不去理會少良的話繼續說。
“我倒覺得這裏是一個謀殺人的好地方,你說是嗎?”少良說完,小嬌看了他一眼,明顯地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別胡扯了,你的精明的大腦怎麼會想出這種話?”小嬌說,“水這麼淺、這麼明,這裏除了水裏的沙子就是河邊的泥土,殺過人之後,會留下腳印的。總而言之,哪個地方都比這裏更適合殺人。”
“其實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看這裏讓人憂鬱的景色,淒涼的氣氛。如果你存心要了解,你會了解的;如果你不存心要了解,我向你解釋也沒有什麼意思。”
“把這麼美的水和謀殺人這樣恐怖的事情聯係在一起,我真的不願意聽。”小嬌說。
“親愛的衛老師,”少良不以為然的說著,一邊逗著他的貓。“不過,你聽了、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要取笑一個人很容易,”小嬌堅定地說,“除非你舉一個例子,說明一件我知道結果了對我並不好的事情。”
少良聳了聳他那寬闊的肩膀,向小嬌親切地笑了笑。
“如果我能舉一個例子,那就不可能是知道結果後對你不好的例子,你那頭腦裏精密的邏輯已經把我擊敗了,衛老師——您說對嗎?”
本來小嬌是想從他嘴裏知道些什麼東西,看來是癡心妄想了。
小嬌站著不說話,隻是看著他,他露出了他性格中那種玩世不恭的油滑態度,這種感覺使小嬌望而生畏。但是他那副狡猾的模樣確實使人忍俊不禁。
少良憋住氣不出聲地笑著,那隻貓不停地往家的方向竄,兩個人就這樣以一問一答地穿過了小樹林,閑步回來。
那天和晚上其餘的時間就那樣很平靜地過去了,小嬌本打算回家,但是沒有,隻是陪少良下棋了,頭兩盤他客氣地讓小嬌贏了。後來,發現小嬌懂得他的意思,先對小嬌打了聲招呼,第三盤下了不到十分鍾就把小嬌將死了。
整個晚上,相夫人隻是安靜地坐著,她一次也沒有提到顧英到來的事。但是,很奇怪,也許由於那件事,也許是由於其他什麼事,她的態度變得更好了。她對大家彬彬有禮,溫和可親,完全沒有一點架子,又像小嬌在小嬌第一次見她時那樣了。連對一切都無動於衷、隻知道衷心地跟在少良後麵的司機師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一本正經驚奇地看著相夫人。即使是少良,整個晚上也不止一次地拿眼色瞟相夫人。
“要是大家都不在,去問問她那些舊畫,這種情況下也許她會回答的,”小嬌想著。
這是顧英來相家後的第三周,小嬌周六早早的來到了相家。
早餐後大家坐到桌前不停地說著話。少良還是上周那套打扮。不住地讀著報紙——一份法製日報,還不停地逗著周圍的人笑著,笑得那麼親切和藹,使人不由得對他發生好感。
“。真正聰明的人也是真正善良的人,他們對犯罪也是深惡痛絕的。”
“難道聰明人就不犯罪,你舉一個例子,“妃兒沒事地附和著,堅定地對少良說。
“一點兒不錯,”少良說,“傻瓜犯的罪,是那已破獲的罪,聰明人犯的罪,是那未被破獲的罪。如果我能給你舉一個例子,那就不可能是聰明人的例子。”
“妃兒,支持你,”相夫人站在門口嘲笑似的說。“再告訴你,隻要犯了罪就會被發現,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我相信這是真話。”妃兒沉著地說。
相夫人剛才的話,小嬌特別驚訝,但還是裝作平靜。
“如果罪犯是粗暴無知的笨蛋,警察十次有九次獲勝。如果罪犯是有主意,有教養,十分聰明的人。警察十次有九次失敗。如果警察贏了,你一般會知道全部的經過。如果警察輸了,你一般什麼也不會聽到,根據一些不可靠的資料,他們竟然編出了寬慰人心的道德格言,說什麼犯罪必被查獲!是呀——這說的都是人們知道的罪案,那麼還有其他的罪案呢?”
“說得非常好。”相夫人高興的誇著少良。
可能部分是真的,小嬌想著,可能全部說的很好。但是小嬌感到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少良對罪犯在社會裏占上風的情況這樣津津樂道?相夫人,為什麼又要這樣的為少良大聲喝彩。
就這樣,小嬌想了整個的早晨,大家都離開了餐廳後,小嬌慢騰騰的穿過門廳,獨自站在門廳裏,憂慮重重,仍然再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