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不想有一日白白死掉。
直到離墨完全離開,葉闌靜也沒有再睜眼看一眼那蕭瑟卻固執的背影。
直到步履深深,連腳步也再也聽不到一分,葉闌靜才從床上坐起,睜開眼睛。
紫色的眼眸豁然而現,波光流轉,折射著萬千光華。
紫眸流轉間,一股深戾的魔氣和陰森之氣驟現,讓周遭萬物瞬間失去了生氣。
仿佛淩駕於萬物之上,接受萬物供奉朝拜的姿態。
又似睥睨天下,蔑視一切的姿態。
“所以說過,再不能依靠誰了吧?”
紫眸的女子自嘲一笑,聲音脆如銀鈴,卻帶著寂滅萬物的氣息。
漫漫黑夜,究竟是擋不住誰人離去的腳步?
這一別,又是經年,何時才能再相見?
又或者,生生世世,永不再見?
沒有人知道,這個寂靜的夜裏,化魔後第一次蘇醒的女子在落鳳閣內閣裏暗暗冷笑。
笑聲中,是誓與天下人為敵的輕蔑。
更不會有人知道,多年後,這個在夜裏誕生的紫眸女子,會成為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魔宮之主。
翻手間,覆天下!
清風明月,夜闌人靜。
命運,在無聲無息間,悄悄扭曲……
風輕揚,葉飛舞。
千軍萬馬,兩廂凝望。
他幾乎哀求般地望著她,諾諾不成調。
他說,心兒,不要走。
她淺笑,笑容不含溫度,目光無悲無喜。
萬千言語隻化作清眸裏的一絲悲憫。
她說,墨,你早知道我不是你要的人,何必又自欺欺人,叫著心兒?
她說,離墨,其實你並不愛我。若你真正愛我,為何不要我?
她說,紅夫人,既然有了身子,就別學別人拽文弄武四下亂跑了,若是一不小心掉了王爺的頭一個孩子,你叫他情何以堪?
他們彼此依賴,攜手而來,卻最終不得不麵對彼此的背叛。
是誰傷了誰的情?
還是造化弄人,本身隻是一場錯遇?
紫眸妖異,她笑得肆無忌憚,又無比奸猾。
“邪,她喜歡白昊天,我可不喜歡。可若是這身體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你也不在意麼?”
人格的錯位,不同的愛恨,她在自我和自我的鬥爭中掙紮不休。
“為什麼人人都喜歡她?她有什麼好?裝成一副大慈大悲的樣子,手上不還是染滿了血腥麼?”
“最可笑的是她還全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把惡名都推給了我……”
“我和她本為一體,你以為,她就是個有情有義的好貨色?”
“既然你不願意把真相告訴她,我就拿她的身子殺更多人,我要她怎麼都洗不掉滿身的血腥氣……”
“邪,蕭家莊人不死,就是天下蒼生死,我給你選擇了呢!”
一場烈火焚盡蕭家全莊百口人命,焚盡他與她不可磨滅的血緣相連。
紫眸的她屢屢作惡,他甘心情願替她買單。到頭來,不過換得另一個她的冷眼訣別。
是誰在作弄人心?將他和她之間打上死結?
又是誰人無情,誰人癡了心?
嗩呐聲聲,禮炮轟鳴,大紅花轎,喜帕飄搖。
她在花轎中褪去了一雙紫眸,驀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