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歸(上)(2 / 3)

她轉眸,指著那匹照夜白,“妾可以騎它麼?”

那是皇帝的禦騎,隻認一個主人,旁人誰也駕馭不得。

顯然,她暗裏是想讓他帶著,共乘一騎。

於禮數,這可是僭越了。

皇帝卻漫不經心笑了一笑,“去罷。”

他躍上馬背,將手遞了給她。

她緊抓住他的手,仰臉柔柔地笑。

他看著她,眉目間有刹那恍惚掠過,銳利目光在這恍惚間柔軟了。

陽光照進皇帝深邃的眼,眼裏有溫柔微光。

馮昭媛的心,悠悠溺進這目光裏。

皇帝一言不發將馮昭媛帶上馬背,策馬緩馳,向林中去追逐那隻野鹿。

踏雪尋鹿,乘風縱馬,倚在這懷抱中,再凜冽的山風也不覺得冷。

馬兒漸漸追上鹿的蹤影,身後卻有馬蹄聲近,踏破林間寂靜,將鹿驚走。

馮昭媛有些氣惱,回首望去,茫茫雪林中,有兩騎疾馳而來。

當先揚鞭催馬的人,卻是大侍丞單融。

內官之首,皇上最親信的隨身之人,大侍丞單融竟然親自飛馬而來。

冬歲狩禮,循祖例,皇帝行完狩禮後,要在禦苑行獵三日。

今日已是最後一天,午膳後禦駕就要回宮。

馮昭媛蹙眉,什麼事急成這樣,非得在此時擾了行獵之興。

她朝皇帝的懷抱偎緊了些。

單融翻身下馬,在雪地上一跪,雙手奉上一隻火漆封匣。

“陛下,殷川有急奏!”

殷川。

這兩個字令馮昭媛一呆。

皇帝環著自己的雙臂似乎也僵了僵。

看不到身後的皇帝是什麼表情,馮昭媛屏了息,側耳靜聽。

素日裏氣靜神定的大侍丞單融,跪在雪地上,低了頭,鬢角滲出汗來。

兩年中,這樣的奏報每月都會送至,將殷川行宮裏的大小事奏知皇上。

卻從來沒有一次,來得這樣急突。

這封急奏,幾乎累死了三匹快馬,一刻不停從殷川飛騎送入宮中。

大侍丞單融親自從信使手中接到封緘了密奏的匣子,目光觸到信使累得滿布血絲的眼睛。單融的眼皮也劇跳了一下。

皇帝一聲不發,也不接那隻藏著密緘急奏的匣子。

“鹿要逃遠了。”

他淡淡開口,像從不曾看見單融趕來,也沒聽見有什麼急奏。

像是渾然不在乎,轉頭催馬馳出,攜她馳入林中,不理不睬,隻管去追那隻鹿。

她低頭瞧見他的手,緊握韁繩,握得異常的緊。

馬被他催得疾蹄翻飛。

鹿影在前麵密林間掠過。

他一言不發,張弓搭箭,嗖一聲弦動箭去,沒入林中不見蹤影。

沒有射中。

鹿縱躍而逃。

馮昭媛怔怔不敢相信。

皇上騎射精絕,一箭能將豹子封喉,卻射不中那隻鹿。

這一箭著實偏差得遠了,連初通箭術的人也不至於如此潦草。

箭不隨心,弦不應手,隻怕是心氣亂了。

皇帝一聲低笑,仿佛自嘲,帶了些許恨聲。

不待她出聲,他掉轉馬頭,對從不舍得鞭打的照夜白,重重一甩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