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什麼都清楚了!”瓔珞笑著接過話頭。
聽雨閣是建在灼蕖池旁的一座二層小樓,二人開了門進去,待門一關上,慕儀立刻沒了那種虛弱欲死的樣子,鬆開瑤環的手幾步走到了窗邊微微將窗戶拉開一條縫隙,朝外窺覷。
月華之下,灼蕖池的赤蓮競相盛開,紅得又美又妖冶,在清洌的池水之上與接天的碧色蓮葉一起左右晃動。
隔著偌大的灼蕖池,聽雨閣的正對麵便是月滿閣,此刻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卻見那棟小樓裏沒有燈光,也不知裏麵到底布下了怎樣的陷阱。
萬黛此刻應該已經得到了自己入了聽雨閣歇息的消息,而瑜珥悄悄離開慶安殿恐怕也被她的人暗中瞧見了。
自己最初的計劃此刻應該已經被她猜出來了。
瑤環走到她身旁:“小姐,您真的不擔心裴公子麼?”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真是矛盾,小姐若真不顧安危地去救裴業自己是絕對要阻止的,可此刻小姐當真不管了卻又開始擔憂裴郎的安危了。
“休元君並沒有在他們手裏,先前我在暖閣裏說的話都是講給萬黛的人聽的。”慕儀道,語氣篤定,“萬黛不了解休元君,我卻知道,以他的脾性與能耐,且不說萬氏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製住他,就算他真的落到他們手裏,也不會這般乖順,還特意畫那麼一幅畫出來……裴郎的畫作,豈是脅迫之下可得的?”
“那,那幅畫不是裴公子作的?”瑤環道。服侍小姐這麼多年,見過的小姐的畫像不下百張,可隻有那一幅,是讓她真正歎服的。
“是他畫的,但,不是最近畫的……。”慕儀這麼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今晚我若去了月滿閣,無論是假扮成誰都沒有用處。那邊必然是給我安排了一個奸夫。先有裴郎為我畫的畫像作鋪墊,緊接著我就被人抓住於宮中私會男子,還是在這諸多外臣的見證之下,恐怕我這個皇後的清譽就徹底完了。如今我與陛下的關係不同往常,若真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不一定會保我。”慕儀的聲音十分冷靜,“休元君不需要我去救。倒是我自己四麵楚歌,凡事還是當心些好。”
就讓他們以為她決定假扮成瑜珥前往月滿閣赴約吧,然後再在父親的順水推舟之下帶著滿座賓客一並前往捉奸。
這就是她的打算。
她讓他們這樣以為,然而實際上,她根本不打算前往月滿閣,等到完好的轎輦抬來時,坐上去的仍然是她這個如假包換的皇後。
她十分期待那邊一大群人去捉奸卻撲空的消息傳來。
瑤環忽然道:“瑜珥呢?她不是該比我們先到麼?”
二樓傳來聲響,瑤環與慕儀對視一眼,蹙眉:“她也太謹慎了吧?都躲到二樓去了。”
“我們上去吧。”
主仆二人上了二樓,卻見一女子背對她們而立,從背影看正是瑜珥。
“你躲在這裏做什麼?小姐吩咐你的事情可辦好了?”瑤環問道。
瑜珥轉過身,麵色慘白。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
她的聲音猛地卡在喉嚨裏,隻見瑜珥身後的,一個原本隱在黑暗裏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麵沉如水,身材高大,默默看著慕儀一言不發。
“溫慕儀當然會希望我這麼以為……。”萬黛忽的斂去笑容,冷冷道,“可如果我真的這麼想,便再一次上了她的當了……。”
恨鐵不成鋼地凝睇著瓔珞:“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瓔珞不解地看著她,結結巴巴道:“小姐……小姐何意?”
“我在伺候她回宮的宮人中混入了眼線你以為溫慕儀會不知道?瑜珥如果當真想要偷偷離開會被我們這麼輕易地發覺?”萬黛眸光銳利,“這不過是溫慕儀給我下的套而已。她根本不打算去月滿閣。”
說到這裏她心頭冷笑,果然,人與人還是要分親疏遠近的。溫慕儀這廝為了秦紹之可以豁出性命不要,換了同樣對她有恩的裴休元卻隻是一味自保。既然如此,素日又跟她裝什麼善男信女!
沒的讓人惡心!
“小姐您說皇後娘娘不會去月滿閣?”瓔珞驚道。
“不止她不會去,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去。讓自己的人跑到設好陷阱的地方去,根本就是自蹈死路。她又不是沒腦子。”萬黛道,“她恐怕隻是想耍弄我一次,讓我興致勃勃去捉奸,結果卻落空了……畢竟她最近遇到這麼多糟心事,不找個由頭發泄一下心裏實在憋屈。”
“那小姐你早就知道怎麼還?”
“對啊,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給她安排的地方本來就不是月滿閣,正是聽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