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陣子聽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萬黛不答反道,“這事兒說出來你定然不信。”
“您且先說來聽聽。”戚淑容平靜道。
“你信不信,這個世上居然會有一對夫妻,成婚五載卻未有夫妻之實?尤其是,這個夫君還是這世上身份最尊貴的男人……。”
戚淑容瞳孔猛地縮小:“你說……陛下與娘娘……他們不曾?”深吸口氣,“這太荒唐了!”
“可不是!”萬黛道,“我剛得知的時候也是不信,若非消息來源絕對可靠,我都要拿這件事當個笑話了。”
水閣內沉默了一會兒,戚淑容逐漸從震驚的情緒中平靜下來。她很懂分寸地沒有去問她的消息來源是什麼,隻是道:“所以,您是從這件事情看出了他們二人的症結所在?”
“自然。一個男人娶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他十分上心的女人,卻能忍著五年不碰她,內裏可以剖析的東西那便多了去了。”萬黛道,“我思來想去,足足想了兩日,總算是想明白了。”
轉頭看著戚淑容,一字一句道:“溫氏,才是他們最大的問題。”
戚淑容這回不需要解釋便立刻明白了。
世家權重,危及皇權,這是她早就知道的。所以陛下對皇後也好,貴妃也好,其她世家出身的嬪禦也好,從來都是存著一份防備之心。
這些她本早就知曉的,隻是她不知道,原來那兩個人之間,居然……
真是冤孽。
“噢,還要多虧了你前陣子提供給我的那個消息。惠妃居然與江楚城有那樣的牽扯,實在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戚淑容眼睛看向黑沉沉的夜色下靜靜綻放的芙蕖。
江楚城是叔父的關門弟子,從他八歲起叔父便傳授他武功兵法,一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在那之後他被家人狠狠管束起來,整日待在學堂讀書,以備入仕。
那時候叔父還曾深深惋惜過,說是這麼好的一個苗子,眼看就要被耽誤了。
誰知兩年之後他居然自己醒悟了,硬是頂住一切壓力決心去從軍。
臨行前他來見過叔父,跟他說了那個貴女臂擱相贈的事情,還畫了那位遞送臂擱的侍女的畫像,想讓叔父替她暗中打探一下這是哪家的婢子,他也好順著去探尋那位小姐的蹤跡。
愛徒重回正道,叔父自然十分欣悅,爽快地應承了下來。隻是不知怎的,憑他如何打探都查不出半分線索,他又不敢太過張揚以免壞了那位小姐的清譽,這事最後就這麼不了了之。
她年少時亦曾跟隨叔父學過幾年武藝,奈何叔父覺得她根骨不佳、難成大器,教了幾年就不樂意教了。不過在那幾年裏她倒是聽叔父講了許多江楚城的事情,其中便包括“貴女臂擱相贈”,她甚至還看過幾次那幅畫像。
這件事情本來早被她給忘了,誰知前陣子服了那致人神智昏聵的藥竟讓她想起了許多過去之事,包括那幅畫像上女子的容貌。也因此她才驚訝地發覺,那名女子竟與惠妃娘娘的陪嫁侍女錦舟長得一模一樣。
她把此事告知了萬黛,她當時沒多大反應,誰知回去思索了一晚,竟是籌謀出一個大局來。
“上回是我估錯了。”正陷入沉思,卻聽得萬黛道,“秦紹之根本不是他二人的症結關鍵所在,溫氏才是。所以這回我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
左相老奸巨猾,姬騫與溫慕儀對他謀劃人心的本事十分清楚,她這次便利用了這一點。
她在陛下給江楚城和繁陽長公主賜婚之後便命薛寧瀾假冒成那名女子去蒙騙江楚城,她知道江楚城沒那麼容易上當,但是沒關係,隻要他順著她的計劃去行動就好了。
他新近失妹,一定對所有人都存著戒心,這回有人專程給他設套,若不假意中計來探尋真相便不是江楚城了。
在江楚城順著她的意思抗旨拒婚之後,她再將溫慕儀才是真正的贈臂擱之人的消息傳給繁陽長公主,刺激她去找溫慕儀的麻煩。而這個時候溫慕儀一定已經查出了惠妃才是傳說中的正主,那麼她一定會懷疑這件事到底是她設計的,還是惠妃為求自保而做的。
“可,您如何確信惠妃不會出麵向皇後娘娘解釋?她們如果說開了,一切誤會自然迎刃而解。”
萬黛笑起來:“阿皎,你對溫氏一族,可熟悉?”
戚淑容頷首。
“那你知道惠妃出自溫氏哪一支?”
戚淑容蹙眉,她實在有些不喜歡萬黛此刻這對小孩講話一般的口吻:“聚城溫氏嫡係,她是嫡長女。”
“那皇後呢?”
“煜都溫氏嫡係,她也是嫡長女。”
“是了。天下皆知,聚城溫氏乃是溫氏的本家起源,便是如今的煜都溫氏也是從那裏分出去的一支而已。雖然如今煜都溫氏樣樣都高於聚城溫氏,然而在溫氏一眾支族裏,聚城溫氏也依然是十分顯達富貴的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