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誌之所至,詩以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誌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子夏問三無。孔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喪,此之謂三無。”子夏曰:“敢問何詩近之?”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無聲之樂也。威儀逮逮,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無服之喪也。猶有五起焉。”子夏曰:“何如?”孔子曰:“無聲之樂,氣誌不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無服之喪,內恕空悲。無聲之樂,氣誌既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無服之喪,施及四國。無聲之樂,氣誌既從。無體之禮,上下和同。無服之喪,以酬萬邦。無聲之樂,日聞四方。無體之禮,日就月將。無服之喪,純德孔明。無聲之樂,氣誌既起。無體之禮,施及四海。無服之喪,施於孫子。”子夏曰:“敢問參天地?”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行,庶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誌氣如神,耆欲將誌,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看此一篇,大似著語,不妨三諦。奉三無私以勞天下,正是哀喪發來。曰大有,曰地藏,曰在躬,此表天地之法,而統以皆備之我也。
知哀樂相生,知哀樂不能入矣。三無私,公之至矣。會天地萬物以為己,則公之至、正是私之至。《陰符》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忽然一笑,一笑人佛祖會占便宜。
無非教也三段,是《華嚴》胎本。《中庸》《仲尼祖述》數章,即是法界毛刹。
《燕居》縱言,子貢越席,而此中提出即事之治,古之君子不必親相與言,以禮樂相示而已。知此順從物格,全身滾入事中,事即是理。
一個塞字,《孟子》悟去。隻惜子夏一番蹶然負牆,似為西河享用所耽擱。幸子夏出田子方,子方出莊子,莊子乃為孔、顏?髓,處處點出三身,其激發之妙,全從哀、喪、風霆變化出來。風霆者,天地之怒教也。同時孟子與莊子各不相見,各以怒得迸裂。何以言之?天之煆物在冬,元、亨、利、貞即是興、觀、群、怨。人至於怨,則傷心之至乃能複興。此篇從誌說詩、禮、樂而收以哀字,三無收以喪字,此正習坎心亨生於憂患之骨髓也。《莊子》”怒而飛“,”怒者其誰耶“,故能激出滑疑翻天者手。孟子以懼字傷心,其道哀怒入骨。試看藐大人、視寇仇、浩然直塞、我不動心,處處以怒傳真,一日引文王一怒、武王一怒、今王亦一怒,大機大用,無不現前,讀者莫忽去好。
孔子沒後,有漆雕開之儒,有子張氏之儒,有子夏氏之儒,獨子貢歎性與天道不可得聞,始知返聞之妙,竟爾廬墓六年,不知下落。孟子作七篇後,亦渺然不知蹤跡。後哉翻身去,千岩萬壑無尋處。
孟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焉。“孟子非塵視世世界者也,古人隻全其確不可拔之潛體,則三百八十四爻任其周流。子思破有無,而教人看聖者之能於遁世處;即孟子之動心而踐形以直塞者也。佛為三乘先說無常、無樂、無我、無淨,而究竟隻言常、樂、我、淨,故知顏子舍不得一瓢,此一瓢中、樂不過耳。往有句雲:”指尖樓閣不招風,陋巷無門天地空,三萬二千獅子座,朝朝談笑一瓢中。“孟子之三樂,即是一瓢之鹽醬。須知孔子少孤,其第一樂亦自在也。俯仰亦是一心具足,非論事業也。育才有一個半個亦是,不必一千五百人過堂也。此是畫出倫常日用傳心受用境界,《說苑》有九十翁對孔子言三樂,即是此意。假如顏子,豈讓此翁一樂耶?愚將拈此樂字以表無悶不慍之體,謂作《易》之憂患,《中庸》之戒懼,詩人之怨,五至之哀,皆是極樂國土也可。
守身事親,前邊發此大論頭,後邊乃言曾元養酒肉事,人便從此著倒。不知古人指東劃西,總是形容養誌。如雷首采薇,正是稱觴獻孤竹之壽;泰伯斷發,正是彩衣含太王之飴。
《齊人》一章,即是圈點《人間世》,須看齊人是一尊布袋大菩薩,寧可乞蕃忍妻妾之辱,不肯向顯者頜下討生活。陶有《乞食詩》:”扣門拙言詞“,如此可憐,正見得腰硬如鐵。摩詰雖然正悟理佛,便加嗬斥,要知未夢見真化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