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西風響,天光忽顯白。
玄冥子與杜審言十步相隔,平靜對望,之前盡管生死相向,兩人卻都默契地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我為我的門派傳承,你為你的國家大義,即便勢不兩立,卻不妨礙武道高手之間該有的敬重。
杜審言抬頭,頭頂三千尺風起雲湧,漫無邊際的昏暗天空中好似也有著一場龍爭虎鬥。在這皇城上空,兩位高手殊死相搏之際,大趙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不足片刻,雲霄宮院子裏就披了薄薄一層白衣,雪地映射著屋內的燭光,院內明亮如白晝。
玄冥子嗬出一口白氣,禦氣收刀,放入囊中。
昆侖十年藏鋒,終於讓他在步入甲子之前踏入了神仙境。可惜,山外有山,杜侍郎年紀輕輕卻已是絲毫不差自己半分,再打下去,他沒把握能殺得了杜審言。
杜審言不同,他年輕,氣力足,硬要拖著打,自己橫豎是一死。
何況,四麵屋頂上的十人已經蓄勢許久,細聽氣息,最次也是知心境的高手。甕中捉鱉,年輕時未能振興昆侖,他不想死的時候也那麼難堪。
玄冥子輕輕笑了一聲,臉上分明是無奈,緩慢道:“各位內力深厚,無聲無息駕雪前來,想必是頂頂大名的趙家死士了罷?”
“玄掌教好見識!”趙成樓整了整衣領,雙手背在身後,穩穩地站在了門前。
從他的角度,恰好能見到杜審言滴血的右手,趙成樓急走兩步,拍了拍杜審言的肩膀。他左右環視一番,眉頭第一次皺了起來,衝著屋頂方向怒聲道:“趙一,去傳陳太醫。半柱香內來不了,你提他人頭見我!”
“是!”勁風一陣,人已經遠去百丈。
杜審言受寵若驚,虛拜一揖:“皇上,微臣並無大礙,不必勞師動眾了。”
趙成樓擺擺手:“唉!杜兄弟本領之高我也是見到了,不過這傷口總要及時處理。這些個老太醫恃才傲慢,還當朕離不開他們了,若不是靠你們文武大臣打下的安寧江山,有他們如今的快活日子?”
即便有著作秀的成分,可皇帝對自己如此關懷確實也不假,杜審言微笑點頭,不再推辭。
趙成樓目光轉向玄冥子,昆侖掌教的身影在他眼中如尋常老人一般佝僂,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一字一頓道:“玄掌教此番作為,暫且不論立場,朕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玄冥子直起了腰,並沒有行禮,聲音朗朗:“老夫隻求無愧於心,能得皇上一聲佩服,自然是更好。”
先前一個還說要殺了這狗皇帝,另一個則是被刺殺對象。如今廝殺過後塵埃落定,兩人反倒是心平氣和了不少。
趙成樓思忖片刻,真誠道:“玄掌教道行雖然奇高,可這腦子卻是並不如何。”
這是哪門子道理?玄冥子心中疑惑,輕輕地“哦?”了一聲。
“你我都是大趙子民,這話可有說錯?”
“不錯。”
“如今大陸形勢劍拔弩張,各國矛盾加劇,幾年內必有一戰,可有道理?”
玄冥子默不作聲,隻是點了點頭。
趙成樓踏出一步,語氣加快了不少:“大戰一起自然各地混亂民不聊生,你我同為大趙子民,盡一份力,可是應該?”
玄冥子歎息一聲:“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