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惡魔禦神師(針葉)
天地人神學院今年的新生入學日當天,有兩名新生特別引人注目。
說得再準確一點,是第二名新生出現後引發第一名新生的激烈反應,從而引來一係列的混亂,這場混亂甚至蓋過當天名車接送的公子小姐,蔚為奇觀。這一天也被當成具有曆史紀念意義的一日載入天地人神學院史冊。
據在場學生回憶,第二名新生是踩單車進校門的。
那天,為了歡迎新生,校門大開以方便車輛行駛,不知是不是那些名貴跑車放慢了速度,踩單車的新生居然超越了一輛深藍色布加迪,輪子旋得像彩色陀螺。很多學生記得,單車呼嘯著衝過校門,將兩側的彩幅卷得打翻幾個轉,擰成了一條麻繩,充氣門像是被風刃割了一刀,噗拉噗拉開始走氣。就在學生們以為單車會撞上電線杆的時候,他卻奇跡般刹住,前輪停轉,後輪因為慣性向上抬起,差不多騎成了豎直的姿勢。最後單車後輪重重落地,新生長腿一歪,跨坐在車上環顧四周。
每個院係都有各自的歡迎地,他在不同的橫幅上逡巡,似乎在確定自己的係別所在地。
他尋找的同時,全場都在打量他。
作為一名神學院的新生,無論他是哪個院係的,那身打扮都過於……前衛了一點。
球鞋,白色運動褲,這無可厚非。但他上身穿著紅色緊身T血,外麵套了一件大洞小洞還有流蘇飄啊飄的黑色背心,胸口掛造型佛珠(總之不是圓的),左手手腕上纏著檀木佛珠,右手每個手指上都戴了戒指,最詭異的是他的腦袋——光頭。
光頭也就算了,可他光滑無發的腦袋上竟然紋著不知什麼圖騰的花紋。
其實,他頭上的紋圖很漂亮,有一種另類的氣息,而且紋得很精妙,如果長了頭發,這些紋痕絕對看不到。
除開這些,他的本體,其實很帥。
“燕又思!”從側方一片院係的新生群中傳來尖叫。
“咦?”單車新生雙眼一亮,將車頭一提、一甩,踩向尖叫所在地。
眾學生如摩西分海,立刻讓出一條康莊大道。
被叫“燕又思”的新生在刹車的同時長腿一旋,單足支地跨下來,走到尖叫的新生麵前,“你也讀這個係啊,千粉?”
“你……你也讀……這個係?”尖叫的新生滿臉是“我怎麼會在地獄”的表情。
早在報到之後的短暫交談中,周圍的新生對這名尖叫的新生已經有了初步認識。他叫沈千粉,當他報出名字時,接待的三年級學長非常大聲地“咦”了一下,很顯然從名字上將“沈千粉”歸到學妹那一邊。
不幸的是,沈千粉,性別基因是Y。
從外形看,沈千粉是那種氣質獨特的斯文型男生。白皙的皮膚,俊美的五官,謙和的禮貌,讓他贏得不少學長學姐的好感。剛才已經有很多同級主動上前與他打招呼,他也一派溫良,語調緩慢中庸,非常動聽。誰都沒想到他會發出失去理智的尖叫。
“是啊!”燕又思大咧咧伸手搭上他的肩,“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啊。你看,我們小學同班,中學同班,現在大學又同係……唔……”他在班級表上搜尋了一下,扭頭,“哇,不止同係,又是同班哦!嘖嘖嘖,千粉,這就是緣分,你逃都逃不掉。”
沈千粉一拐頂開他,怒衝衝咆哮:“誰和你有緣分?”他衝到報到台那邊,雙掌往桌上一拍,大吼:“報到表還給我,我要轉係!轉係!”
“別這樣!別這樣!你看,你把學長學姐都嚇壞了。”燕又思走過來,先向發呆的學長學姐們彎眼一笑,然後像摸小動物一樣拍撫沈千粉的背,“我對你不好嗎?怎麼說我們也是青梅竹馬……”
“鬼才和你青梅竹馬!”沈千粉扭身拔開他的手,俊臉猙獰。
“我救你也救了上百次……”
“那是你先害我才救我的。你當我什麼?”
燕又思捏住他的臉,笑意百分百,“哈,誰叫你這麼可口!”
這話有歧義。
俊男和型男,一剛一柔,一狂一靜……五秒之後,百分之五十的學生紅了臉。
沈千粉掙開他的手,也是滿臉通紅,一是被擰的,二是被氣的。他撲向剛才收報到表的學長,“賀學長,我要轉係!”
賀學長清清嗓,歉意地一笑,“對不起沈學弟,報到表簽名上交後是不能退還的。而且,新生真的要轉係的話,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將本係全科考試成績拿到滿分,二,將轉到係的全科考試成績拿到90分以上。”
“你看,轉什麼係!”燕又思湊過來,“和我同班不好嗎,我免費保護你。你要知道,你從小到大從我這裏賺了不少哦。”
這話有歧義。
看似溫良其實刁蠻的俊男,看似張狂其實細心的型男……五秒之後,百分之七十的學生紅了臉。
沈千粉啞口半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似乎無法反駁燕又思的話。最後,他終於意識到幾千雙眼睛正盯著他們,臉皮刷地紅遍。瞪了燕又思一眼,他提起背包往校舍方向疾走。
“我報到,我報到。”燕又思掏出報到表交給賀學長,簽名之後領了床號,返身跨上單車跟在沈千粉後麵。
眾生隻顧著臉紅,誰也沒注意到燕又思的單車在他下車和上車的中間段根本沒用到支腳架。那輛單車就這麼直挺挺的——以兩隻輪子不靠邊的姿態——站在路旁邊。
這是混亂之前發生的事。
當他們兩人進了男生校舍後,沈千粉的尖叫再度傳來。眾生擁到男舍大門口張望,隻見沈千粉站在校舍庭院中央,雙手不停地在胳膊上抓癢,白皙的肌膚上已經被他抓出道道紅痕。
“花粉過敏,花粉過敏。”燕又思拍拍沈千粉的肩,抬頭對五樓張望的兩名男生叫道:“同班,我和你換房間好不好?”
“為什麼?”其中一名並不買賬。
“為什麼?”沈千粉癢得大吼,“你喜歡和那些亂七八糟一起住最好!”他轉看另一邊的三名男生,“同學,這家夥是個性格非常惡劣的人,你們誰要和我換房間?”
和燕又思分到一間校舍的三名男生麵麵相覷。沒等他們有反應,沈千粉已經開始跳腳,兩手在脖子上亂抓,氣急敗壞的,“喂,你讓他們離我遠一點。”
“已經很遠啦!”燕又思掏耳朵。
“再遠一點!”沈千粉癢得差點歇斯底裏。他恨死自己這種體質了。
“你這樣要求也太過分了……一點。”這裏好歹是“人家”的地盤。
“不然怎麼辦?”他癢得一陣委屈,眼角微紅,浮起些許潤澤水霧,“總之我要換房間。再不然,你跟我換。”
“行了行了,我換到你那邊。”燕又思再抬頭,眯眼看剛才那名不買賬的男生,“同班,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換房間?”
“我為什麼要跟你換?”那名男生抬起下巴,以不屑的眼神睨視兩人,“你們要搞三搞四就回家去,這裏是神學院。你說換房間就換房間啊?你誰呀?”
燕又思摸摸腦袋,緩慢地再問一句:“你到底換、不、換?”
“不換。”
“嘖!”燕又思眉頭一皺,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心情不爽的氣音。這一聲之後,那名男生身後的玻璃窗“哐啦”碎掉。
哐!哐!哐!哐!就像炸彈點燃了導火索,五樓全排的玻璃一個接一個碎掉。
靈異事件?在場學生呆呆看著這一幕,倒是燕又思拍拍手,從脖子上取下那串造型怪異的佛珠掛到沈千粉胸口,嘴角是憋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