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這麼做的原因……”習憐薔的身體慢慢地爬向他,滿地的血痕,她看著他,目不轉睛,微弱地說:“你知道嗎?都是因為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
她,好愛他。
所以,寧願失去一切,也想不擇手段的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這樣的愛,他並不懂。
輕輕地,習憐薔閉上了雙眼,永遠地沉睡下去。
淡淡的陽光灑在習憐薔的身上,一片孤獨的光芒。
死前的那縷悲傷慢慢地爬上她美麗的臉龐,原來,一個人的絕望已經可以如此毀滅?
舒倩兒緩緩地走出來,淚水濕潤了眼角。
她懂得習憐薔的愛,因為她對淩墨也是一樣,如此強烈到絕望的愛情,上蒼有的時候真的很不公平,有的人可以同時擁有很多,但是有的人卻什麼也得不到。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融宛惜輕輕地問。
舒倩兒微微頷首,眼裏充滿了感激和歉疚:“謝謝王後,已經好了。”
“你回去吧,這裏,你不適合。”夙夜說道。
“是。”舒倩兒頷首離開。
她走過淩墨身邊,可是,他沒有看她一眼。
她的心,沉痛,似乎就此墮落了下去,與其這樣活著,也是一種疲憊。
但是,人,總要懂得放棄。
“二皇子,謝謝你在法場上的救命之恩。”舒倩兒補上一句。
“不必。”淩墨的眼睛依舊看著融宛惜,他的嘴唇很淡,他輕輕地說:“我隻知道這是王後心中所想。”
舒倩兒的肩膀有些僵硬。
她終究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離開了聖翎殿。
她知道,很多人都明白放棄的道理,可是真正能夠做到又談何容易?
隻是,或許他還不知道這個道理,他的執著是否會傷害她?
一切,血跡斑斑,毫無生機。
太後看著融宛惜,臉上全是愧疚之色,她走近融宛惜說:“孩子,對不起,委屈你了,都是我這個老太婆糊塗。”
“沒關係。”融宛惜靜靜地回答,就像一汪流水般安靜:“每個人都會犯錯,我也隻是告訴紫嫣該怎麼做人,所以,一切都撥開雨霧了。”
“謝謝王後,紫嫣謹記在心。”紫嫣頷首謝過。
“不。”融宛惜柔柔地笑著:“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紫嫣紅了臉頰,沒有人對她這樣柔和過,她終於知道喬伊對王後至死不渝的原因了,因為,在有的人心中,別人都比自己重要。
太後轉過身看著淩墨。
他高高地直立在那兒,翡翠色的劍泛著淺綠色的光輝,細層層的一片,但是,他的周身仍舊是陰影,有著吞噬一切的氣勢,似乎是逆龍一般逆天而行。
太後在心底默默地歎息。
終於——
要說出掩藏這麼久的真相了嗎?
她的心底泛起層層的悲哀,淩墨,那是她親生的兒子啊……
太後看著夙夜說,怔怔地說:“夜兒,你過來。”
夙夜走下龍椅,站在太後的身邊。
太後目光柔和,她看看夙夜,又看看洛辰,最後再看著角落中的淩墨,她說出了一句話,她知道有多麼艱難,心的痛楚似乎是一把刀在割噬:“夙夜,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聲音似乎在聖翎殿裏傳揚了很久,久久不能平息,一波一波回蕩在心底的波濤順著驚慌流蕩下來,痛苦感,虛弱感,一切,就在經不起風浪的紙船上撞擊。
“你,說,什麼……?”夙夜看著他叫了這麼多年的母親問。
“對不起,兒子,我騙了你這麼多年,可是,我是不得已的。”太後的淚水流了下來,像一個悲哀的老人的哀悼。
淩墨輕輕地哼鼻,不屑的眼角深深地湧現出嘲諷。
現在才後悔,未免晚了。
“事情是這樣的……”
太後的訴說讓所有的人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冷漠,殘忍,而悲痛。
陽光淡淡地射進來,一片溫暖。
在場的人卻沒有人感覺的到暖意,一片寒冷圍繞,打轉。
……
“王後,王後,加油啊,馬上就要生出來了。”產婆焦急地喊著,汗水滴落在白色的被子上。
“啊——”王後竭力地叫喊著。
突然?
明晃晃的閃電陰森森地照進窗戶裏。
一陣雷聲響過。
然後就是傾盆大雨,似乎在宣告著什麼,宣泄著什麼。
一切都宛如被籠罩住一般,無盡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緩緩地蔓延,冰涼的空氣。
“啊——”王後仍舊在痛苦地叫喊。
外麵的風雨大作。
刮得樹葉嘩啦啦地直響。
一片昏暗。
然後,是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充滿了整個室內。
“王後,生了,生了,是一個男孩。”產婆高興地叫喊。
“真的?”王後虛弱地問,然後,她溫柔地接過這個嬰孩,輕輕地撫摸著,話語中充滿著激動和幸福:“天啊,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但是……
手觸碰到一個凹凸不平的地方。
王後低頭一看。
在嬰孩的右腳脖處有一個小小的胎記,雖然很小,但是很清晰,是一條龍,但是,周身是黑色,黑色甚至有些發紫,而且那條龍似乎在受傷獨吟。
“這,這是什麼?”王後慌張地問。
產婆低頭一看,慌了神色:“天啊,王後,這是不詳之兆,如果是金龍倒也作罷,但是這是一條黑龍。”
“那,那該怎麼辦?”
“嚴重的,可能會受抄家滅族之罪啊。”
“那,那……”王後慌張地哭泣。
怎麼會這樣,她的兒子啊。
沉默了很久,風雨將歇的時候。
“王後……”產婆的眼睛一亮,說:“王後,我們把孩子換掉吧。”
“換?”王後驚慌地問:“怎麼換?和誰換?”
“當然是和靜妃。”產婆不懷好意地笑笑:“王後你想,王出征在外,雖知靜妃一個月前產子,但是王並未見過,所以,在王回來之前務必要換掉孩子。”
“什麼?”王後的淚水灑在嬰孩的身上,嬰孩停止了哭泣,王後緊緊地摟著他,心裏的疼痛掩蓋一切,她的血肉,怎麼可以換掉?她顫抖地說:“不,不,我不換,這是我的孩子,我要保護他。”
“王後,你不能再遲疑了。”產婆竭力地勸慰著:“你想想,這碩大的後宮有誰能和你爭位?”
“當然隻有靜妃,雖然我爹在朝中有權勢,但是還是要忌諱她爹三分。”
“這就對了。”產婆笑著說:“你想想,如果我們把孩子換了,然後再參她一本,那麼,不就後宮太平了?娘娘也可以永遠在王後的位置上,穩穩當當的。”
“不,我不換……”王後緊緊地摟住孩子,淚水晶瑩地灑落:“孩子是我的,我怎麼能換?”
“難道王後不怕靜妃來參你一本嗎?那麼,你丟位是小,連累家族是大啊。”
“……”王後無聲地哭泣,心中仿佛有萬種毒蛇在咬。
連累家族,幾千口人的性命啊……那種劇烈的疼痛在王後的身體裏狠狠地鑽咬,好像一切都空虛了一般地心碎,漫天的灰色的氣流,冰涼的心都在疼痛。
小小的嬰孩卻燦爛地笑著。
終於。
王後點頭答應了。
……
回憶猛然地停止下來。
太後已經是淚眼茫然,她拿起手絹擦試著淚水。
“所以,就因為那條龍,你把我換掉了?”淩墨冷冷地說,眼睛裏流過的是毫無表情的冷淡。
“孩子。”太後看著他,悲涼地說:“對不起,請你原諒母後。”
“夠了,少在我麵前假惺惺的。”淩墨猛地卷起右褲腳,一條黑龍毅然而立,似乎飛翔在天間,君王的氣魄渾然一體,吞噬了一切。
“如果你說這是不詳之兆的話,那麼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反,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太後悲哀地搖頭,似乎沙啞地喊著:“不,孩子,你不要這樣,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要為難娘親啊。”
“為難?那你為什麼那樣對我?”淩墨怒斥著:“在我出生不到三天就把我丟給別人,然後再參告一本,導致靜妃家族無論大小,全部死於那場禍患,就是這條龍的身上。”
“我,我是不得已的啊……”
“夠了,我也是不得已的。”淩墨的眼睛漆黑一片,似乎沒有任何希望之光:“本來屬於我的東西全部被你們奪走了,我告訴你們,是你們逼我背叛的……”
“墨兒……”
“你不要叫我!”淩墨的聲音蓋過了一切,悲傷而痛苦:“我娘親死之前,告訴我的,就是報仇,所以我不顧一切,要的就是報仇,你知道嗎?就因為你那一本,靜妃家族一共死去三千六百多人,你於心何忍?”巨大的痛苦像是被包裹了很久一般,在一個缺口緩緩地爆炸來開,無數的碎片,是心髒的破裂。
“不,不要這樣對待娘親,那時候,娘親還年輕……”太後已經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你住嘴,我的娘世界上隻有一個,是最溫柔,最賢惠的女人,就是靜妃——”
“不,不,孩子,你原諒我吧,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所以,所以我在王的麵前力保靜妃啊。”太後解釋著,眼睛中的希望那麼濃烈,希望她的兒子能夠理解。
“你住嘴。”淩墨諷刺地看著她:“你不要再狡辯了,你力保的原因是,王要殺死我娘親和我,你尚有一絲良心未泯,所以,你為了我不要受到傷害,你才力保我的娘親,你以為我真的會被你所騙嗎?”
“不,不是的……”太後的淚水似乎已經幹枯了,隻有一絲絲的淚痕:“不是的,不是的,娘那個時候真的悔悟了……”
“狡辯!”淩墨冷冷地說:“你知道我唯一慶幸的是什麼嗎?”
“什麼?”
“那就是,我是由靜妃撫養成人的,不是你這個毒婆娘……”
狠狠地詛咒聲慢慢地壓下了太後的聲音,她看著淩墨,嘴唇抖動,可是已經說不出話來。
聲音久久地回蕩著。
風吹進聖翎殿,意外的寒冷。
落葉沙沙地落了一地。
“事情往往是不能看外在原因的,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嗎?”融宛惜輕輕地說,她的聲音很細,很柔,似乎穿越了淩墨的心底,蕩起一層小小的漣漪,回了幾個圈,他安下心來,聽著她說話。
融宛惜輕輕地微笑:“淩墨,你真的以為靜妃是個賢惠的女子嗎?”
“當然,我的娘親從小就很善良……”
融宛惜淡淡地搖頭,她的臉蛋白裏透紅,很柔嫩,語氣仍舊不緊不慢:“你的娘親不善良,甚至,比太後更加惡毒……”
淩墨氣憤地看著她,怒吼:“你說什麼?”然後猛地拔劍,但是,他在看見融宛惜眼睛的時候,劍慢慢地被放下去。
他,終究是舍不得。
哪怕,她在出言侮辱他最敬愛的母親。
心底沉痛緩起。
他眯緊自己的眼睛說,沉沉地問:“為什麼這樣說她?”
水裔淚眼朦朧地看著融宛惜:“王後,為什麼這樣說我的娘親?”
融宛惜輕輕地把洛辰身上的銀針拔了下來,銀針變黑,然後,她又插入一根,洛辰輕輕地微笑:“謝謝你。”
“三哥哥,你好些了嗎?”水裔問。
“嗯。”洛辰溫柔地點頭。
他生病,她就還會在他身邊吧?
那,真的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就讓他永遠這樣病下去吧。
“水裔,你希望你的三哥哥死去嗎?”融宛惜突然問道。
“我當然不希望。”水裔焦急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三哥哥死掉。”
“可是,你的母親靜妃卻是這樣希望的……”融宛惜淡淡地說著。
“什麼?”淩墨有些詫異,他的眼睛狠狠地迸濺出絕望的光芒,嘴唇冰冷地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因為,洛辰身上的不是病,是毒。”
“毒?什麼毒?”水裔問著,心裏的害怕更加地深了一層,王後向來是這樣的,從來都不會胡說八道,她總是那麼的篤定地高高在上,讓每一個人忍不住去依附,水裔咬著嘴唇問:“是毒,為什麼太醫查不出來?”
“因為下毒者非常的高明,她不是存心置他於死地,隻是似乎想給某一個人看一樣,讓他在固定的時候發作,周期,大概就是春天櫻花的季節,會很痛苦,渾身無力,但不會死去,最終的發作期會在十幾年之後。”融宛惜的眼睛輕輕地瞥了一眼太後煞白的臉色,她接著說:“我想太後應該是知道這個的,所以,她才去請我的師父漣虛藥師幫洛辰清毒……”
“為什麼太後會知道?”水裔不解地問。
“因為,那個下毒的人想給看的那個人,就是太後。”融宛惜安靜地語調在這樣沉寂的空氣中安下一枚炸彈,狠狠地爆炸,往事的前塵,一切,麵目全非。
“什麼?”水裔驚慌。
“我說的沒錯吧?”融宛惜的目光再次看向太後。
太後煞白無力地點點頭。
“所以,這就是手段,極其狠毒的手段,靜妃要讓太後知道她有多麼的恨她,所以,不傷她,卻傷害她的兒子,這才是致命的吧。”融宛惜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仍舊很平靜,就像天氣一樣。
太後苦澀地笑了:“是的,王後說的沒錯,靜妃就是在辰兒的飲食中下毒的,此毒無色無味,隻有長期服用才會生效,她就一直這樣傷害我的兒子,直到我問她要解藥,她不給,那個時候我又知道有漣虛藥師的存在,所以,我就派人殺了她,因為實在防不勝防,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再次受傷。”
“我不信!”淩墨的劍指著太後:“你憑什麼這樣說我的娘親,誰信你的鬼話?”
融宛惜走過去,擋在了太後的前麵,淩墨的劍鋒冷冷地對著她,一身白衣,格外的清涼,她輕輕地問,眼睛裏澄澈如水:“你連我也不相信嗎?”
“我……”淩墨吃痛地看著她,心裏有如刀攪,他的聲音混沌:“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
“隻是因為你愛她,她是真的待你好,就像親生的孩子一樣,所以,你不允許別人說她的不是,對不對?”融宛惜的字字逼人,但是聲音依舊溫和。
“……是……”淩墨痛苦地承認。
“可是你知道嗎?她隻是把你當作一步棋而已……”
“什麼?”淩墨詫異地看著融宛惜幹淨的眼睛,他驚慌地否認:“不可能……”
“她臨死的時候告訴你,要你為她報仇,要你坐上龍椅,你可知道目的何在?”
“……”淩墨無話可說。
“她是想讓你親手弑母來成全她報仇的心願。”
“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
“因為,對於一個充滿恨意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複仇。”融宛惜的眼睛有些撲朔迷離:“我曾經也是這樣的,在親眼看見我母親死去之後,我的心裏,除了恨以外就隻有默然,但是,直到一個人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掀起一層不小的浪花,那個時候,我才相信,世界上有愛,但是,那個人,卻也同樣的充滿恨意,讓我覺得很疲憊……”
淩墨沉痛地看著她,心裏有如萬隻螞蟻在叮咬,他讓她感覺到累了嗎?所以,她不要他了,要遠離他了嗎?
突然?
水裔憤怒地看著融宛惜說:“我不相信,你們沒有證據說是我母親下的毒啊。”
“有的。”翼走了進來,說“公主,你讓我查的我已經查好了。”
融宛惜點頭:“說吧。”
融宛穀翼看著眾人,然後輕歎一口氣,悲涼地說:“我已經確認過了,靜妃曾經果然有一個苗族的師父,在三皇子出事那天秘密被殺。”
“這不能證明什麼?”水裔生氣地說。
“而且,我剛才在靜妃的居住處,果然發現了一個公主所說的密室,這就是我拿出的蠱毒。”說著,翼拿出一個小手帕,白色的,他輕輕地打開,裏麵是一個小瓶子,他遞給了融宛惜。
融宛惜接過,然後打開用鼻子一嗅,再拿出毒針放進去,果然毒針變黑,融宛惜微笑著:“沒錯,這就是洛辰所中的蠱毒,這種毒藥的藥性很長,一般在五十年內是不會改變藥性的。”
“你怎麼知道有個密室?”太後疑惑地問。
融宛惜輕輕地笑容仍舊在臉上,她似乎已經冰封了一切,置身事外一般,心底不再跳動般沉靜:“因為用毒和解毒之人都必須有個地方承放藥品,不能隨便的擱置在經常出入的房間內以免中毒,也不能經常受太陽灼曬以免藥性發生反應,出現新毒性反應。”
“是這樣的。”喬伊笑著說:“所以公主的櫻翎宮裏也有這樣的一個密室……”
……
“為什麼?”水裔喃喃自語,傷心的淚水混著絕望緩緩地滴落下來,掉在了嘴唇上那麼的鹹那麼苦:“為什麼母親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哭泣著,看著洛辰說:“對不起,對不起,三哥哥……”
洛辰依舊溫柔地如和煦的微風,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安慰著:“怎麼會怪你呢?三哥哥沒事。”
此時,無栩趕了進來。
“王後?”
融宛惜問:“怎麼樣?查到了嗎?”
“有很多,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瓶?”
融宛惜輕輕地笑著,似乎放鬆了一般:“沒關係,有範圍就好,其他的我可以一一調試。”
“你在查什麼?”洛辰輕輕地問,聲音有些無力。
“既然有毒藏在密室裏,那麼解藥應該也藏在密室裏,所以,我私自派了你的侍衛幫你去尋找解藥。”
洛辰怔怔發愣,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輕輕地笑:“謝謝你……”
“是我應該謝謝你。”融宛惜把那根黑色的銀針拔出來,又插進去一根:“這隻是暫時性的,最好,還是找到解藥,毒藥的藥性雖然強,但是解藥就不一定了,隻能看你的運氣了……”
洛辰還是笑,手中的白色扇子隱隱有著茶花的樣子……
融宛惜的眼睛定神,然後在心底歎息。
夙夜安靜地站在那裏。
就好像他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他的嘴幹澀,似乎已經蒼白。
則鄖擔心地問:“王,你怎麼了?”
夙夜突然笑了起來,很悲哀地笑了:“原來淩墨說的沒有錯,是我搶占了他的王位,都是我……”
則隕驚慌地看著他:“王,你不要這樣……”
“我是靜妃的孩子,所以,我是庶出的,而淩墨才是真真正正的嫡長子!!”夙夜說的有些疲憊,原來爭奪了這麼久,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搶奪者,那麼,他要把原本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嗎?包括,她?
劇烈的疼似乎麻木了他身體哪怕最細的一根神經末稍,他的心底痛苦地低吼,不要,不要,憤怒的血液在胡亂地攢動,他不要把她還給淩墨,她是他的,他不會給別人拿走。
可是——
“那又如何?王位本來就是能者居之,又在乎什麼嫡出庶出呢?”融宛惜淡淡地搭話,似乎是一根柔軟的線,然後輕輕地牽住了不安分的心髒。
夙夜壓抑地看著她:“惜兒——”
她,會離開他嗎?
雖然她做過保證,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夙夜伸出手——
融宛惜也伸出手——
兩隻手同時握在了一起……
夙夜輕輕地微笑……
融宛惜也輕輕地微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啊——
他的眼睛燦然地放射著黑亮的光芒……
她的眼睛柔地如碧泉的清水……
慢慢地交彙在一起。
……
淩墨沉痛地看著,他看著兩個人的手,他看著兩個人的眼睛,“啊——”他痛苦地大喊,本來這一切都是他的,都是他的,為什麼都被夙夜奪走了……
他拿著劍猛然的衝過去。
“夙夜,你去死吧——”
淩烈的劍泛出森白的光芒。
狠狠地披下——
“叮當……”金屬與金屬的碰撞聲格外的清晰。
夙夜手中的黑色的劍狠狠地擋住翡翠劍的攻勢,淩墨的眼底漆黑,“夙夜,我們定勝負吧,拿命來賭。”
“好。”夙夜的聲音裏沒有絲毫的害怕之色。
如果他輸了,他就把一切都還給淩墨,這是生死契約。
……
淩墨騰空而起,招招命其要害,夙夜守勢很強,每一劍都防的密不透風。
聖翎殿美麗華貴的景象在這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美麗的鑽石像塵土一般紛紛揚揚地灑落到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