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彈弓本來就是黑的,這一路找過去,也是光線昏暗,這條路上靈草不多,郭旋幾乎要爬到地上去找。
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許萱,似乎看著這樣一個男孩,趴在地上像癩蛤蟆一樣,忍不住臉上笑了笑,那掛著眼淚的蒼白顏色,因為恐懼而微微有些扭曲,此刻似乎終於有了一絲絲血色。
她看著郭旋往深處摸去,終於摸到了某樣東西站了起來,而她剛剛恢複的臉色,順著郭旋站起的目光,突然又扭曲起來。
郭旋也是在站起的一瞬間,看到了兩隻大燈籠,血紅的燈籠。
那燈籠裏的黑瞳,是野獸般的凶意……
郭旋拿起彈弓,上了鐵珠,對準那燈籠,而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絕望,那隻有巴掌大的彈弓,在如此龐大的一隻怪物麵前,該是如何的弱小啊!
而且他除了這隻怪物的眼睛,幾乎看不到它的身形,剛才怪獸跑過時,拖了很長,這怪物好像跟蜈蚣一樣多的腿,跟蟒蛇一樣長。
但那也隻是郭旋的想象,因為未知帶來的恐怖,經過思考,反而更加恐怖。
就在郭旋認為就要死定,跑也來不及的時候,那怪物大紅燈籠般的眼睛裏,兩隻黑瞳逐漸靠近,像鬥雞眼一般瞧著郭旋。
郭旋更一下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然而他忽然反應過來,這怪物其實在看他手裏的彈弓。
那怪物眼裏似乎有一種迷惑,轉而又好像變成了思考,轉而又痛苦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恨的回憶,可隨即,那眼裏有了一種求憐憫的感情,郭旋感覺到一陣腥味撲來,那怪物在嗅味道……
郭旋試探地往後退了一步,那怪物的眼睛也往前移了一下,眼眶裏似乎有淚光在閃動,然而腳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這張臉得多大,郭旋接連往後退了數步,一直退到了許萱的身邊。
而許萱,則大口的喘氣,不知道是哭還是驚嚇過度,郭旋輕輕碰了許萱一下,許萱神經質般地往旁邊跑了兩步,然後才看著那兩隻像他們身高一樣大的眼睛,伸手捂住了嘴巴。
“別害怕,它好像對這個彈弓很感興趣。”郭旋看著那大燈籠的眼睛,好像自己看到了那眼睛的深處,他之所以慢慢平靜下來,是因為那眼睛裏有一個靈魂。
那靈魂就像養過的狗的眼睛,眼巴巴望著,似乎情商很簡單,但同時,郭旋又覺得那眼睛的主人是有智慧的。
很快,那怪物的眼睛就因淚水而模糊了。
怪物跟了一段,許萱的情緒也平靜下來了,臉色從扭曲變回了平展,兩人都感覺到了怪物的那種痛苦悲傷。
可橫在二人心間的是,這怪物有強大的殺傷力,而且除了兩個眼睛,其他部分都藏在黑暗深處。
未知的恐懼,心意相通的悲傷,郭旋覺得好不可思議,這種感覺,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最後彙聚成絕望的大海。
然後兩人退出一段距離後,發現那怪物沒有跟過來,似乎因為想起了回憶,而無比的悲傷,沉靜到悲傷裏去了,也許是發現了什麼,覺得跟下去沒有意義。
郭旋覺得,應該是悲傷過度。
當快出洞口時,兩人的心情都很複雜,這悲傷在他二人心中蔓延,以至於彼此覺得心意相通,而把不久之前兩人都丟了初吻的怪異感覺給忘記了。
隨著洞穴口的亮光越來越近,許萱看了看郭旋,似乎覺得這個男孩長高了些,她拿手比了比,目光看到郭旋的嘴唇,突然想起了什麼,把手放在了嘴邊,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臉突然紅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