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眼底的哀傷,仿佛永無止境。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執著於我什麼?”
他深深的看著我,沉默了半晌,然後用他有些沙啞了嗓音說道:“我不知道。”頓了頓,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仿佛沉入了回憶一般,說道:“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我抬起頭,看到你帶著疑惑的微笑,有點探究的模樣站在我的辦公室門口。眼睛紅紅的,仿佛哭過,雖然看著我,卻又一心二用迷離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你並不知道我們找你來做什麼,但是你既不好奇,也不害怕,隻是很淡然的樣子,反而有點不耐煩。那時候,我覺得你很特別,下意識的觀察你。我帶你出去,結果你卻好奇的轉身看我的門牌。然後,在審訊室,麵對刑爵這個撞了你害得你昏迷不醒那麼多天的人,你居然不像一般的受害者那樣跳起來怒罵或者很激動,隻是饒有趣味的看著我‘逼供’他。我們談到賠償的問題,你一沒有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但是也沒有假惺惺的推說不要賠償,反而是很實際的直接報了個價格出來。而麵對後來刑爵說要給的精神補償,你先是驚訝,然後就再無多一絲其他的情緒,隻是很簡單的拒絕了。你讓我驚訝了,那一刻,我開始欣賞你。”
我什麼都沒說,靜靜的坐在那裏聽他說著。而他,隻是不緊不慢的講著自己的心路曆程,“那天晚上在麵館裏,看到你流淚,讓我有些淡淡的心疼。我知道,自己對你是有一些不一樣了,然而就算是這樣,我對你也沒有那種非要不可的想法。後來,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緣分,一次又一次的遇到你,一次又一次讓我見到不同麵貌的你。越來越吸引我的目光,越來越欣賞你,越來越希望去了解你,去愛護你,希望以後的路,走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是我。”
他的眼光一如之前,並未有什麼變化,好像說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故事。他見我靜默著不說話,也不懊惱,也無焦急,隻是緩緩說道:“我說這些並不是想你有負擔,也不是要博取同情,隻是,想讓你也了解我。”
我靜靜的,半晌,淡淡的“嗯”了一聲。他仿佛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絢爛的笑。頓了頓說道:“離開一個地方,風景就不再屬於你;錯過一個人,那人便再與你無關。而我,隻是不想與你錯過,不想做那個與你無關的人。但是我也明白,人生中,真正的懂愛,比愛本身,更重要。”
我的心一疼,當我選擇離開紫禁城,那裏的人和事便都再與我無關了。是的,錯過的已經錯過,無法改變。我也感到了震動,他居然說懂愛,比愛本身更重要。
他是了解我的,或者應該說,他的某部分思想,和我是如此的契合。是的,愛很重要,但是愛情並不隻是兩個人的事。當年的我和胤禛,是相愛的,但是他卻是不懂愛的。他的愛太自私,太狹隘。而我對他的愛,在經年累月的傷痕中,已漸漸破碎。畢竟那是一個不懂我的男人,我的愛,其實已經在歲月裏慢慢的枯萎。
這也是我這半年多來,慢慢想通的很多事物之一。隻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如此的貼近我的心思。他未曾對我言愛,卻在努力的想要了解我,靠近我,護衛我,陪我走以後的路。
如果這樣,還不叫愛,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