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愛情保衛戰
“火曦!”度一舟追上去,拉著她的手臂,眼神中充滿驚喜和彷徨,“你怎麼來了?”
被他拉住的身體僵了片刻,隨即一個大甩過肩,姿勢之漂亮足以媲美柔道選手。冷豔的女性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這位先生,我們認識嗎?”
她不認識他?怎麼可能?度一舟從地上撿起眼鏡,好在特殊材料製成的鏡片並沒有經過這一摔而成為碎片,雖然鏡架有點扭傷,湊合著還能看清眼前這個女子。
他沒看錯,她絕對是火曦。
她的高傲,她的豔麗,她的火熱,她的性感……甚至是她囂張的態度都和火曦一模一樣,他不可能認錯人。
“你是火曦,沒錯。你不認識我了嗎?”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要亂叫我的名字。”火曦甩開他的手,向內宮方向走去,步伐大大地踏在他的心上,不留半點痕跡。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不認識他?她到底是在偽裝,還是真的完全失去了對他記憶。度一舟摸不著頭腦,更覺得忐忑不安。
他正要追上去,度一夜不是時候地拉住了他,“喂!你別在這裏晃過來晃過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我馬上就要對外界公布公主的身份了,你怎麼能不在場呢?快點跟我來,快點啊!”
硬被拖走的度一舟留戀地看著火曦的背影,心裏早已亂成了一團。惟有度一夜積極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不留半點餘地。
走向話筒,站在諸位賓客和記者的麵前,艾伯克龍比王後表現出十足的國母風度。
“諸位,一年一度的X國夏季社交舞會從今天起正式開始,在舞會之前我要先宣布一件事……”
魔女媽媽要公布認公主為妹妹的事,天涯站在魔女媽媽的身邊微笑得很僵硬。他有一種給棺材板釘釘的感覺,覆水即將難收。
果然,公主被魔女媽媽拉上前席。麵對眾人,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她不敢抬頭,理智卻告訴她,必須直麵她的未來。
不小心抬起的雙眼碰撞到熟悉的眼神,是阿土,他正用關切的態度撫慰著她的驚慌。
不用害怕,隻要一直一直看著阿土的眼睛,她就不用害怕——她這麼告訴自己,心情真的逐漸平靜下來。有他在,她仿佛什麼也不用害怕。
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不用害怕。握著度一夜的手,公主對著眾人,對著鏡頭笑得溫婉又真誠——十五秒之後,待艾伯克龍比王後宣布接下來的決定之後,她的表情將定格不動。
“我要告訴給大家的就是……”魔女媽媽突然騰出右手,握住了天涯的左手,並將自己左手牽著的公主的手交到天涯手中,“我的兒子,奧古斯塔斯·克裏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王儲殿下有了準王儲妃,就是他身邊的這位公主小姐。”
不就是公主成為他的小姨媽嘛!天涯的心中早有準備,再望著台下眾人吃驚的神色,天涯將魔女媽媽的話反複咀嚼。眼前一黑,他耳中聽到的消息比公主成為他的小姨媽更讓他昏厥。
形勢鬥轉,公主怔怔地望著和自己的手搭在一起的那隻男生的手。度天涯!度天涯成為她的準丈夫了?她成為X國的準王儲妃?
她覺得頭頂有一群天使蛋在轉圈圈,眼看她就要暈倒,天涯慌忙上前扶住,有個人比他還快一步,阿土穩住了公主的身形,用他堅實的肩膀。
台下一片唏噓,有個人的心頭更是亂成了一片——小雛菊在黑暗的角落悄悄盛開,卻沒有人看得見。
不管度天涯願不願意,他還是得站在原地,麵對著眾人的恭喜和詢問。相比之下,公主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她就像動物園裏的一隻沒有開屏的孔雀,在眾人挑剔的眼神中要掛起自己最美麗的一麵。
好在她畢竟是王後親自宣布的準王儲妃,無禮的話沒有人肯第一個開口,卻也有那愣頭青冒了出來——小雛菊,誰怕誰?
“公主,您出生王室?”據小雛菊調查,王儲殿下的身邊並沒有適合結婚的公主,她是……
“我姓公名主,並非出生王室。”公主溫吞地介紹著自己,言語中明顯透露著不自信。
她的軟弱正給了小雛菊可趁之機,“那你身為貴族嘍?”
公主瞥過雙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原本以為今天之後會以王後妹妹的身份成為貴族,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她來王宮之前,卓遠之就叮囑她要小心王後陛下,說那女人的腦筋絕對不是正常人能夠理解的。公主來了這麼多天,也不見王後有所行動,鬧了半天是在這兒等著她呢!這不純粹是給她難堪嘛!該聽卓遠之的話小心處理的,也不會弄得這麼尷尬。
她的沉默已經讓台下燃起喧鬧,眼見著小雛菊露出勝利的笑容,公主漸漸火了起來——那女人到底是哪棵蔥哪根蒜,居然跑到這裏來出她的洋相,八成是度天涯那個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還會起雞皮疙瘩,又是個娘娘腔,外加雞婆的男人的地下情婦,眼見著心上人要娶老婆了,所以當場擺上一刀。
小雛菊還不放棄,再接再厲,想在第一回合就把公主徹底打趴下,“既然公主不是公主,也不是貴族,那一定是商業巨子的千金嘍?”
她調侃的語氣已經讓眾人對公主不抱任何期待態度,每個人都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態度,議論聲四起。大家都想知道這是不是X國王後每年在夏季社交舞會開場前說的笑話之一。
如果小雛菊將戰爭停在這一刻,那麼所有的一切將因此而結束,可她不!她繼承了她父親永不知滿足的個性,她信奉父親的處世原則:不將對手徹底擊垮,就是給對手留下一把刀來殺自己。
“想必公主一定是慈善大使,會多國語言,才藝兼備吧!要不然怎麼會被我們的王儲殿下相中?”
“我擅長擊劍,這一點還得感謝奧古斯塔斯。是他讓我領悟了擊劍運動的精神。無論遇到如何強勁的對手,無論是否已處於敗局,在內心中都要有種永遠求勝的心態。因為我已做到了最好,我是最棒的。”
寥寥幾句話將她的個性魅力全然展露,公主開始扭轉大家對她的不屑。直視著小雛菊,公主跟她叫板——以為我會怕你啊!
抬起頭,公主綻放出桀驁不遜的笑容。不就是裝得高貴一點嘛!是個人就會。
她不動聲色地走到天涯身邊,挽起他的胳膊,以她認識中的“母儀天下”姿態俯視眾人。
“我的確出身平凡,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和王儲殿下之間的感情。身為準王儲妃,在日後我會加倍努力,一定能像當今的艾伯克龍比王後一樣,成功帶領X國民眾邁向新的輝煌!”
台下一片掌聲給了公主更大的鼓勵,不就是即興演講嘛!她沒說過,還能沒看過?隨便說上幾句就能震倒台下一幫政客和商業巨子,說不定她還真有幾分當王後的潛質呢!
公主激動之情稍稍平息,隨即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碰觸著一個什麼東東——天涯的手!她居然主動牽起了他的手,兩個人一派恩愛的模樣。
她鬆開手,想解除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姿勢。誰知他反倒握得更緊,完全沒有鬆開的意思。兩個人的手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裏打起了爭奪戰,一個要鬆,一個要緊;一個要離,一個要握。糾纏不息,手亦不分。
天殺的,公主用目光警告天涯:你裝什麼裝?誰不知道你早就認定我這個平民配不上你這個高貴的王儲!
他但笑不語,用他絕美的笑容震倒諸位,迷惑人心。
他的笑讓公主閃了神,好久不見他這種表情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倆隻要撞在一起,就總是戰火燃燒。能這樣一直,一直平靜地在一起,未嚐不是件好的事。就這麼安靜地待一會兒吧!至少在心底裏留住了這一瞬間的美好。
擺好了姿勢,揚起固定表情,公主像個貴族似的和天涯一起接受記者的拍照。她相信明天早晨她的照片將會登載在各國的報紙、雜誌上。不過不要緊,相信沒有人能認得出來這張精心修飾的臉屬於她。洗去了這滿臉的塗料,她還是她自己,有著公主名字的平民女。
想到這一切,她自己都覺得好笑,笑彎了的眼睛觸及到一抹沉重的背影。
阿土……
“度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公主忍無可忍,沒等見麵會結束,就將度一夜拽到了偏廳,“你跟我說是認我為妹妹,可是怎麼在見麵會上就變成了準王儲妃啦?”
度一夜早就準備好了台詞,“這個……我後來又想了想,要是認你為妹妹似乎不大合適,天涯也會不開心,還不如認你為準兒媳婦呢!反正都是一家人,認什麼都是認。”
她說得輕巧,妹妹跟兒媳婦能是一回事嗎?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你為什麼不問我願不願意做度天涯的準老婆?”公主氣急了,也管不了自己說話時的語氣,更忘了此刻自己正在跟王後說話,“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說了算?我愛天涯的時候,他不想要我,好!他說了算。現在想要我做他的準老婆,又是你說了算——那我呢?我活著就是為了讓你們決定我的人生嗎?”
說完這一通,也不管王後是不是氣得幹瞪眼,她直接奔了出去。
度一夜瞪著眼,頭頂直冒金星,“這個丫頭……這個丫頭……”
一班侍女、侍衛趕緊安撫,“王後您消消氣,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會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這個丫頭實在是……太有個性了。”度一夜的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簡直跟當年的我有得拚。我決定了,除了她,誰也別想做我的兒媳婦。”
啊?一幫侍女侍衛又被王後調戲了!
同樣是魔女級別的人物,此時拋開一切的公主跑到了阿土住的地方,“阿土!阿土!”
他應該在這裏的!她四下裏喊著他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回應。他生氣了,是不是?他再也不理她了嗎?
“阿土……”她蹲在地上喃喃自語,“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王後居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開我的玩笑,我還以為她要認我做妹妹呢!誰知道變成這個樣子……”
“那你想不想做準王儲妃呢?”阿土就站在她的麵前,去也匆匆,來也匆匆。拉起她的身體,他要和她麵對麵平視。他不是度天涯,他不要她永遠仰望著他,他隻想和她平靜,真誠地麵對著彼此的感情,“告訴我,你想做準王儲妃嗎?”
“告訴我,你愛我,是嗎?”
她望進他的目光深處。有時候她會疑惑,像他這樣背景複雜的人為什麼可以流露出那麼坦白的眼神,所有的情感都寫在臉上。
之後很多年她才知道,除了對著她,他看誰的時候都是沒有感情的。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注意你,那時候我為卓遠之少爺去送東西,看見了為參加擊劍比賽而加倍練習的你,明明已經受傷卻還是不肯放棄。從漸漸的注意,到我發現自己愛上你,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說出這一切沒有阿土想象中那麼難,曾經想過要放棄這段感情,因為他卓冠堂少堂主貼身保鏢的身份。是少堂主的鼓勵,讓他重新麵對自己的感情。
看著她,為度天涯不斷地努力,不斷地受傷,他一度以為這一生他對她的感情隻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他告訴自己: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要得到她,如果能看到她獲得幸福也是一種快樂。
得不到,於是祝福她,而她並沒有因為他的祝福而獲得幸福。
“看到你終於對度天涯徹底地失望,我想或許我可以證明,最適合你的人其實是我。”阿土黑沉的目光竟有幾分神似梅非斯特。轉過身,握住她的肩膀,那種屬於人的溫度足以將阿土從死神的手裏拉過來,“我不想給你壓力,隻想告訴你,我在愛著你。”
他望著她,眼神中閃爍著一些說不清的思緒。滾燙的雙手握著她的肩膀,隻要使出一點點力氣,他就可以擁抱她。可是沒有,他什麼也沒做,就怕雙手燙傷了她。
她不怕!
公主的手抱上他的背,讓自己投入他的懷抱。這份擁抱,不因為愛,隻因為感動,隻因為她也有過這麼深沉的愛,深到害怕被拒絕的感情。
“阿土,我很高興,我很高興世界上有個你正在愛著我。”
人,總有虛榮的一麵,誰不想被愛?當無法被自己所愛的人用最柔軟的心愛著的時候,被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所擁抱,也是最大的安慰吧!
期待許久的擁抱讓阿土衝昏了頭腦,他甚至沒注意到閃光燈在他們的身邊亮起……
“天涯!天涯!”
“小舅舅?”
今天是社交舞會的第一天,度天涯正在跟各國的王室成員彼此攀談,一不小心發現他那個神情恍惚的小舅舅以桌子作掩護鬼鬼祟祟地鑽到他的麵前。
這是幹嗎?恐怖主義襲擊啊?
對於度一舟來說,這絕對是比恐怖主義襲擊更可怕的打擊,“你去向火曦問個好,看她認不認識你。”
“她怎麼會不認識我呢?”天涯納悶,“我大約十五分鍾前剛剛跟她見過麵,她就是記性再差,也不至於這麼快就忘了我。”
度一舟的鏡片一亮,像是看到了寶藏一般興奮,“你跟火曦打招呼的時候,她認識你?”
天涯有權利懷疑火曦小姐沒問題,而小舅舅精神失常了。不會是因為火曦小姐的前來,他被嚇傻了吧?
“小舅舅你怎麼了?你難道希望火曦小姐不認識你,好逃過她的魔爪,不用再落入她的生活裏嗎?”天涯開始嘲笑小舅舅的弱智,“你多大了?還相信這種奇跡,根本是不可能的……”
“它的確發生了。”就算真是一個奇跡,它也已經成為現實,“火曦她……不認識我了。”
“恭喜恭喜啊!”天涯拱手向小舅舅道喜,“您老人家不是一直不喜歡她糾纏著你嗎!現在她對你失憶了,再也不會走進你的生活,你就放心大膽地建築你想要的世界吧!好好勾勒一下未來該怎麼過,我先失陪了。”
想走,往哪裏逃?度一舟拽住他的衣服,絕不放過他,誰讓他取笑他這個舅舅。“你,想辦法接近火曦,套出她的話,看她是故意裝不認識我,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讓她單單隻忘記了我這個人。”
以為他這個王儲是婚姻協調委員會的嗎?何況小舅舅和火曦小姐還沒結婚呢!“我不去!”
“不去?”度一舟的魔性可不比他姐姐低,“你希望我開學的時候跟羅蘭德學院的每個人宣布你和公主訂婚了嗎?”
這是要挾!這絕對是對一個國家繼承人的要挾!
麵對要挾,王儲殿下當然不能……不能不屈服啊!
端著高腳杯,天涯發揮一個王儲的神聖魅力。此刻他不是火曦小姐的學生,他是以一個主人的身份走到了她的麵前。
“火曦小姐,我可以將我的小舅舅介紹給您認識嗎?”這招不錯,如果她真的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倒黴緣故忘記了小舅舅,可以幫助她和小舅舅進一步發展。如果她故意裝不認識小舅舅,可以套套她的話——他真是聰明啊!
火曦灌了一口雞尾酒,眼神犀利地瞥向天涯,無語地望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莫非火曦小姐真的不記得小舅舅了?天涯也開始疑惑起來,“我的小舅舅是學醫出身,現在一所高校擔任校醫。他在學校裏很受女老師的歡迎,像……”
“度天涯,你戀愛了嗎?”
“呃?”
火曦冷冰冰地望著天涯絕美的五官,“都說戀愛的人智商降低,你不會是戀愛了吧?要不然怎麼突然變笨?”
火曦小姐的智慧絕非一般人可以媲美,否則她所說的話,天涯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呢?“請火曦小姐明示。”
她惟一要說的隻有一句,“你變笨了,笨得連我都忘了。”
通過這麼一會兒的接觸,天涯開始相信火曦小姐一定受了什麼巨大的創傷,不僅記憶力減弱,連語言邏輯性都處於喪失過程中,“火曦小姐,有什麼話您直說吧!”他連自己的問題都沒解決好,可不想被卡在她和小舅舅的世界裏,逃也逃不出。
行!她直說,“你老師我是那種有仇不報的人嗎?你老師我是那種誰擋在我麵前說幾句好話我就會放棄報仇的人嗎?你老師我是那種用庸俗的辦法報仇的人嗎?你老師我是那種會遺忘仇恨的人嗎?”
四句話,一句一句砍在天涯的身上,舉起手,他投降,“OK!我明白老師您老人家高深莫測的想法,我暫且告退。”離開火曦小姐,天涯一直在感歎。火曦小姐所散發出的王者風範已經遠遠超越了貴族身份,或許貴族這個東西的確是與生俱來的,跟一個人的氣質脫不了幹係——公主不是貴族,公主隻是一個假公主。
度一舟急切地等待,終於等來了天涯。他心裏矛盾著,天涯不回來他又焦慮,天涯這麼快就回來了,他又擔心沒套到什麼話!
“怎麼樣?怎麼樣?”
天涯眨了眨海藍色的眼睛,眨去一臉的炮灰,“小舅舅,我覺得這回你恐怕死定了。”
死定了?這話怎講?度一舟急得想揍他,“別兜圈子,你快說啊!她是不是遇到什麼意外,以致暫時性失憶,根本不記得我了?”
“真要是暫時性失憶就好了,起碼你沒有生命危險。”想到小舅舅的未來,天涯的背上就沁出點點冷汗,“我要是你,現在就找個能防導彈的烏龜殼躲起來,逃過這一劫趕緊想辦法自殺,起碼保證全屍。”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說得度一舟雲裏來霧裏去,聽得駭人,“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為什麼要躲起來?”
“得罪火曦小姐,你還想活命?”天涯不禁暗自感歎,“你躲也不好躲。火曦小姐的家族是經營通訊設施的,以她的實力,你就是挖地三百尺把自己藏起來,估計全球定位係統也能把你挖出來。算了,勇敢一點,親自上前請罪,或許看在她曾愛過你的份上能給你留條小命吧!”
與其聽他在這兒胡說,度一舟還不如親自去麵對他和火曦之間的問題。
度一舟懷揣著英雄就義的凜然走向火曦,就在他抬腿的前一刻,火曦意外地離開了椅子,向門外走去。
她是在故意躲他嗎?度一舟不相信,他不相信她這樣囂張的女人也會躲避,更不相信讓她湧起躲避念頭的那個人竟然是他。
“火曦!火曦!你給我站住。”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度一舟做好了全麵的準備,火曦依舊出手想用一個大摔,摔開他的糾纏。他更勝一籌,趁她伸出手摔他的時候,他主動抓緊她的手臂,讓她無法甩開他。
背,在痛;手,卻是不放的。
“火曦……”
她看著,怒火在眼睛裏燃燒;她看著他吃痛的表情,冷漠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她是真的忘了他,還是對他徹底地死心了?度一舟隻求一個解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啊!”
“我又不認識你,可你卻三番五次前來找我,我怎麼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她平板地回答著他,沒有表情的雙眸讓人摸不清她的心思。
度一舟開始領悟到:愛也好,恨也罷,最可怕的是一個人根本忘記了你,而你心中所有關於兩個人的記憶卻都得一個人來背。
“火曦,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說話啊!”他的聲音近乎哀求,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他以為逃開她,他會過得比較快樂,自然。原來,所有的一切並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她看著他,很靜很冷,像一尊冰雕,“什麼事也沒發生,我根本不認識你。”
“別說你不認識我!”他火了,溫吞的表象被拉下來,他用蠻力將她推到牆邊問個清楚,“你不可能不認識我,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你知道我是度一舟。我隻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
“從你決定默默無聲從我身邊逃開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我不會再追在你身邊。”她終於開口了,用她的方式承認了他們彼此相識。度一舟一怔,靜聽她的宣判。
“什麼話也不說,你從我身邊逃開,躲到了X國王宮。我跟你說過,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跟我說,我們倆一起解決。你不可以騙我,不可以隱瞞我。我沒想到你選擇的方式竟是出逃?”火曦的眼神是對一個男人的鄙夷,也是對他徹底的失望。
忍了這麼久,別以為她永遠願意做控製局麵的那個人,“你以為我從一開始追在你的身後,就會一輩子追著你跑嗎?”
“我沒有……”度一舟急急否認,言語卻顯得異常無力。沒錯!不管是她強悍也好,是霸道也好,的確是她主動追求他。他似乎從未嚐試過主動對她做出什麼,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被動的局麵,心裏還直叫委屈。
她受夠了,不想再受,“你覺得自己很成熟是嗎?我覺得你笨得可以,愛情中一定會有矛盾,我們之間的矛盾就是彼此適應。你以為我想強製性地掌控你嗎?我也想被人主動追求,被人主動愛著,被人主動寵著疼著。可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對我付出什麼,總以為服從我的命令,接受我的感情就是愛我——你用你的漠視在懲罰我!”
火曦甩開他的鉗製,她挺起胸走出他的範圍,“度一舟,是你先逃掉的,我隻是不想再追了而已。”
這就是全部!他們之間全部的結局。
她就站在他的身邊,度一舟這個堂堂大男人卻連追的勇氣都沒有。他憑什麼去追?就像她說的那樣,是他先放棄的,他怎麼追?追什麼?
不喜歡她強製的個性,於是他用漠視做無聲的抗爭。實在不能再忍受了,他索性來個逃之夭夭。現在好了,她徹底放他自由,他該滿足了吧!
不要,他不要自由,他隻是想要她統治之下的自由,不是徹底的被放逐。
“火曦……”
“別叫我名字,我不喜歡這個樣子的自己。我不喜歡我的情緒受你的控製,因為你的喜怒哀樂而起變化;我不喜歡自己竟然想著怎樣改變自己,做一個更適合你的女人;我不喜歡這段愛情,我不喜歡你!”
他驀然抬頭,竟驚愕地發現眼前停留著她的一顆淚。
淚……火曦的淚!那麼強悍的女子竟然會在他麵前掉眼淚?為了他而掉眼淚?
他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不知道小舅舅對火曦小姐實施的拯救計劃有沒有成功,度天涯懷揣著期待站在大廳裏。來來回回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熟悉的。有舊友,也有純粹是套政治關係的陌生人,就是沒有他期待見到的公主。
可是,卻來了一株小雛菊!
“你還沒走?”
她以X國臣民的姿態向他行了禮,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她大方地詢問:“沒有和您的準王儲妃在一起嗎?剛剛宣布您有了新上任的準王儲妃,你們不是應該恩恩愛愛地待在一起,等著眾人的祝賀嗎?”
呃?她的目光讓天涯想起她曾發誓要做他王儲妃的話,掉轉視線,他用陌生的表情阻擋她的詢問,“去吃點東西吧?”
“你不知道準王儲妃在哪兒,是嗎?”小雛菊背在身後的手伸到他的麵前,手裏拿著一張照片。她不想看,還是由他欣賞比較合適,“我傾慕於準王儲妃的容貌,所以特意拍了一張她的照片,您看拍得好嗎?”
天涯不想去接照片,下意識裏反感這個女人做出的種種,那隨意的眸光一瞥,卻又讓他看見了照片上與人擁抱的女生。
“轟”的一聲,大腦充血,他卻仍保持著王儲殿下高貴的笑。笑向那株小雛菊,笑向他自己,“社交舞會又不是攝影比賽,我看你還是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吧!對緩解神經很有好處,天氣這麼熱,神經緊張容易產生幻覺。我……失陪了!”
天涯甩開那朵小雛菊帶來的不愉快,照樣麵色平靜地向來往客人打著招呼。隻是他的身形正在一步步向內宮走去,目標正是公主的住處。
他多希望此刻見不到她,他心裏明白,以他現在無法抑製的憤怒,如果真的遇見她,不會發生任何愉快的狀況。
偏偏天不遂人願,公主就坐在沙發上。妝已卸去,衣服換回了她平常穿的休閑裝,連頭發也改成了馬尾,她活脫脫又變回了平日裏的假公主,意氣風發的小女生。
懶洋洋地從雜誌裏抬起頭,瞥見他,她別過臉去,“這麼快就結束了?”
“你這麼快就從阿土那兒回來了?”他望著她,冷著臉,冷著聲,冷著心跳。
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阿土,公主撐著頭笑嘻嘻地看著他,“別告訴我,你在吃醋哦!”
她變了,以前她從來不會對感情開玩笑。天涯發現她的改變正在一點一點失去控製,他站在她的麵前,俯視著她的臉,他盡可能讓自己不要失去風度,“我不管你跟阿土之間有什麼關係,可現在你是我的準王儲妃,你不能在外人麵前給我丟人現眼。”
“你在說什麼?”公主吃驚地張大嘴巴,像看著一個怪物一般盯著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度天涯?你瘋了是嗎?”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天涯無法克製自己的怒火,他不是成熟的男人,他隻是一個不見了玩具的小男孩。抓住她的手臂,他緊緊地捏著她,妄想將她永遠地捏在懷中,“你如願以償做了我的準王儲妃,你竟然還在王宮裏勾搭其他男人,你想幹什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你到底要得到多少你才滿足?你說啊!你說啊!”
“你放手!你快點放手!你弄疼我了,你放手……放手!”公主不停地叫著,喊著,驅使他放手。
天涯卻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緊緊地抓著她,說什麼也不鬆開,“我不放,如果我放開你,你又會去找阿土,我不準!你聽到沒有,隻要你還是我的準王儲妃,我就不許你去找他,不許,你聽懂了沒有?不許——”
從來沒有見到如此暴怒的度天涯,他像是發瘋了一般禁錮著她,仿佛將她視做生命的一部分,而現在正有一把刀要割掉那一部分。於是他憤怒了,即使是殘殺身體的一部分,也不允許它離開自己。
公主真的有這種感覺,她怕了!顧不得手臂的疼痛,隻想掙脫他的挾製,“放開我……”
“放開她!”
阿土大喝一聲擋在公主前麵。天涯尚未反應過來,隻覺手臂一麻,公主的身形已在三米之外。
他從他手裏奪走了公主!就是他!奪走了他的公主。
“阿土,你竟然搶我的女人。”
“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她就是她。”一向不大說話的阿土在這一刻成了公主最好的盾牌,擋在天涯的麵前,擋住了他對她所有的傷害,“你沒有權利用她對你的愛來傷害她,你太自私了。”
天涯不聽,一意孤行地走著自己的選擇的道路,“她已經成了準王儲妃,她就必須……”
“度天涯,你聽著!不是我要做你的準王儲妃,是你媽媽自作主張宣布的。你以為我稀罕準王儲妃的位子嗎?我才不要打扮成一個道具陪你敷衍一群無聊又虛偽的客人呢!我從未想過要做一個貴族,我隻是……我隻是想要愛你而已。”
不知道是因為驚嚇,是因為手臂的疼痛,還是其他一些隻有心能讀懂的理由,公主竟然哭了起來,“我隻是想要愛你而已,為什麼你要傷害我?為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我情願不認識奧古斯塔斯·克裏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王儲殿下,我隻要那個教我擊劍的度天涯就好。”
我也想啊!我也想做個平凡人,隻跟你簡單地相愛啊!可是我一出生就冠上了艾伯克龍比這個姓,就注定了要成為這個國家的繼承人,我也沒有選擇。
天涯向前走,想要擦去她的眼淚,她卻不自覺地縮到阿土身後,尋求另一番保護。
她哭得很傷心,像個孩子似的,不顧一切,隻是盡情地哭出心中的委屈。她是真的傷了心!
“你就不能像個平常的男孩一樣愛我,保護我,寵溺著我嗎?為什麼要把我說成一個貪圖富貴的女人,我在你心中真有那麼壞?”
你不壞,壞的人是我!
我多怕有一天你發現褪去了王儲的外衣,失去了絕對的權威,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做不了;我多怕有一天當你不再被我這張絕美的臉所吸引,你會發現我有許許多多的缺點,甚至是你無法忍受的;我多怕有一天當你遇到一個成熟、充滿魅力的男人,你會發現其實我度天涯也隻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男生,有著太多的不完美,今生也無法完美;我多怕有一天你找到了能帶給你安全的騎士,再也不要我這個王子……
你很容易就愛上了我,卻很難認定我是你依靠終生的伴侶。
天涯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靜靜的眸光充滿了深情。他不想傷害她,卻還是傷她最重。
隻顧著哭泣的公主沒有發現天涯掙紮的神色,她緊緊揪著阿土的衣服,像抓著一根浮木,“帶我走,我要離開這裏,離開王宮,我想回家。”
來這裏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就像卓遠之所說的那樣:這次王宮之行將成為她人生的一道轉折。公主開始佩服梅非斯特的判斷能力,如果早些聽他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我要走!我不要再待在這兒,阿土……”
阿土沒有輕舉妄動,他望著天涯,能將公主趕走的人是他,能讓她留下來的人也是他。
就由他來決定最後的去留吧!
“你留下來,我走——我發誓除非你找我,我絕不會踏進這個寢宮一步。隻希望你參加完這一次的夏季社交舞會,畢竟……”天涯尋找著所有他能使用的理由,不擇手段地將她挽留。他怕她若就這樣離開,從此他們形同陌路,“畢竟我們對外界宣布訂婚,你在夏季社交舞會的第一天就走掉,X國沒法向媒體交代。”
公主怔怔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他冷血地隻在意名義,全然沒有常人的感情。
不!他有,隻是不能讓她看出來。天涯帶著他的誓言走了,公主在淚眼惺忪中昏倒在阿土的懷裏。
“別怕,我在這兒,沒有人能傷害你……別怕……”阿土常年握槍殺人的手輕拍著她的脊背,慢慢地撫平她激動的情緒。
王子也好,王後的寶座也罷,有的時候卻比不過一隻安撫你的手。
如小雛菊所料,找遍王宮的每個角落,在人煙稀少的水池邊找到了她的目標——奧古斯塔斯·克裏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王儲殿下。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長相絕美、要求完美、注重宮廷禮儀的王儲殿下竟然席地坐在橋上。阿狗遠遠地注視著主人,沒有靠近,沒有聲息,仿佛與主人心意相通,靜靜地退回到自己的世界裏。
“你見過她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
也許度天涯低沉了些,但絕不代表對周圍的世界失去了反應能力。他隻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不想在心情低沉時影響到任何人。可是那朵小雛菊來了,如果下麵會被他的低氣壓所傷害,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猛轉頭,那對海藍色的眼睛閃著殺機,“為什麼要跟蹤公主?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火了,說明那張照片對他起了作用,這正是小雛菊想要的結果,“你知道我想幹什麼,我跟你說過的——我要當你的準王儲妃,我要做這個國家未來的王後。可是她,那個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會的女生竟然捷足先登,占據了我的位子,我當然要將她從高處拉下來。而她……沒有長翅膀,站得越高隻會摔得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