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秦巔)
湛藍的天空,橘色的太陽。
無風,靜止的樹木,上麵有狂躁不安的蟬。
正是盛夏,氣溫逼近40度,但是還要補課。
這節是自習,很難得班主任沒有把它霸占來上羅冉最頭疼的物理課。
可是,物理題還是要做。
羅冉盯著打開的習題集,攥著筆的手心冒著汗。
看不懂,受力分析完全不會。
她輕輕喘了一口氣,悄悄抬眼,看向斜後方。靠窗的位置上,那個人一手支頭,一手捏著筆,迅速在紙上畫著。
他一定都會吧。
他是全年級第一,經常考滿分的人。不像她,總是在十幾名左右晃悠,偶爾進了前十會被老師表揚幾句,但也不會得到更多的關注。
他微微皺著眉,薄薄的嘴唇抿著,臉上的表情很冷酷。
因為他是第一,是全校的希望所在,很多人都談論他,包括女孩子。女生們總是聚在一起,竊竊地說,蔣絳這個人太傲慢。
他在女生裏的風評不太好,可是羅冉知道,這是酸葡萄心理。蔣絳不搭理那些對他示好的女生,所以她們就在背後詆毀他。
她覺得他很帥,同時,她也覺得自己是公平的。
他的眼睛很細,鼻梁很長,薄唇的形狀很漂亮,眼鏡架在鼻梁上,滑得有點下,有點淡淡的冷漠。
他有種不同於他們這種準高三生的氣質,仿佛看著他,夏天也變得涼爽了。
她暗暗咬著嘴唇,偷偷地看他。
突然,他挑起他的細眸,從眼鏡上方朝她這邊看來。她一驚,連忙收回目光,死死看著物理習題集上的小車撞牆,然後反彈,然後再撞,再反彈,再撞……
問:小車多少秒後停下?
她懊惱地呻吟一聲。
“冉冉,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同桌被她的呻吟吸引,問她,“連做物理都會臉紅哦,做不出來嗎?”
羅冉的臉更紅上三分,她反駁:“是天氣太熱了。”
“哦?是嗎?那你慢慢做哦。”同桌拖長了尾音,了解地笑,“不過不要太逼迫自己,不會就算了。”
她說著,一邊慢慢合上自己的那本,表示自己已經做完。
羅冉死死捏著筆,不再去看她,繼續死瞪著自己的小車。
鼻子有點酸,她睜大著眼,不想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這種冷嘲熱諷,司空見慣。
同桌是前十的固定人口,但也隻是在第八第九處轉悠。或許,是因為羅冉的成績與她太相近,甚至其他科目強過她,隻有物理每次拖後腿,所以她總是以羅冉為假想敵。
她每次都會想辦法刺激羅冉,但羅冉是嘴笨的人,常常隻能在心裏委屈。想去找班主任換位置,可班主任一定隻會說這樣有利於競爭。
“唉,聽說昨天跟楚楚回家的男生又換人了!”後排的女生壓低聲音討論,羅冉立刻豎起了耳朵。
“唉——”同桌轉過身去,曖昧地發出一個擬聲詞。
“這次是七班的那個帥哥哦,打籃球的。”
羅冉微微向後靠靠,想聽得更清楚。
身後的女生發現了她的舉動,笑著說:“羅冉,轉過來轉過來。”
羅冉微微勾起笑,剛要轉頭,就聽見同桌說:“你別打擾人家做題啊,人家可刻苦了,要是人家的物理成績低了一分,就找你算賬哦。”
後排的女生連忙說:“別!我可擔當不起!”
羅冉僵硬了身子,繼續趴在桌子上。
青色的黑板,白色的粉筆灰。
老師淩亂而繁多的字跡,跨越過那條叫做羅素的河。
當羅冉以為,她會和同桌糾纏到高考前的最後一刻時,平時她甚為懼怕的物理老師兼班主任,竟然化身成救世主,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拯救了出來。
“這位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叫楚楚,希望大家可以和她和睦相處。”
羅冉抬起眼,有些詫異。
他們這是重點班,按成績進出,每學期期末考的前四十五名,可以進來。
但眼前的這位楚楚同學顯然不在此列。
他們學校的校花,同時也是某個大企業的千金,姓楚名楚。
羅冉不知道古代的美人究竟長什麼樣子,古裝劇裏的女人們都太過商業,但見到了楚楚,才知道什麼叫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羅冉看見旁邊的同學們彼此交換個了然的眼光,女生們有著鄙夷的笑,而男生們低下頭繼續看書,視線卻偷偷地落在楚楚纖細白皙的脖子上。
羅冉琢磨著,楚楚的父親究竟有錢到什麼地步,可以超越這班上四十五個人的成績?
她有些羨慕她,因為她又有錢又美麗。
若是她也能像她這般,那她的成績是不是能進前十,她一點也不在乎。
“你坐到羅冉的旁邊去吧。”
羅冉一驚,慢半拍地狂喜。她轉頭看向同桌,不,應該說是前同桌,她好像有點不樂意,但她還是收拾了東西搬到別處去了。
羅冉看著楚楚翩翩走來,覺得這才叫淩波微步,羅襪生塵。
“你好。”她細細地開口,衝羅冉微微一笑。
真好聽的聲音。
羅冉不知為什麼紅了臉,訥訥回答:“你好……”
楚楚在她身邊坐下,拿出包著淡綠色封皮的物理書。
羅冉覺得有這樣的美人坐在旁邊,溫度都像低了好幾度。
淡黃的檸檬茶,藍色的校服。
暈開的汗水,在額邊泛著光亮,那是過剩的熱量與騷動。
班主任找羅冉談話,主題是楚楚。
他要羅冉多幫助楚楚。
羅冉輕輕點頭,說:“好。”
班主任又加了一句,但不要耽誤了你的學業。”
由此,羅冉知道班主任對楚楚不太放在心上,把她放在重點班,卻不想花心思在她身上。或許就是因為她有個有錢的父親,卻成績不好。
羅冉突然有些同情楚楚。
她回到位置上時,楚楚正在看書,語文書。
楚楚抬起頭,對羅冉笑,說:“羅冉,你看,這《離騷》寫得真好。”
她纖長的手指在書上輕輕劃過,嘴裏低低地念:“‘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
她念得極輕,好像歎息。
羅冉一愣,然後才答:“是啊。”
她低頭坐在位置上,有點不自在。
自習的時候,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她癡癡地看著蔣絳,心裏想著,為什麼他那麼清爽,而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滿頭都是汗?“蔣絳,年級第一,你喜歡他。”
楚楚不知什麼時候和她靠得那麼近,她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好聞,可能這種味道就叫優雅。羅冉想著。
“不。”羅冉答道,將視線調回桌上的課本。
“真的嗎?”
羅冉轉頭,看見楚楚似笑非笑。
“真的。”羅冉很用力地保證。
楚楚細長的睫毛眨啊眨,她拿出一本習題集,站了起來,施施然地走到蔣絳身邊。
羅冉聽見她對蔣絳說:“我有一道題不會,你可以教我嗎?”
羅冉轉過頭,可楚楚背對著羅冉,羅冉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知道她臉上的笑容一定比夏花還美麗。
蔣絳抬起頭,目光越過楚楚,看了羅冉一眼。
隻是那麼一秒鍾,他們對視了。
蔣絳很快地移開了眼,他一定不知道這一秒鍾對於羅冉的意義。
“你為什麼不問你同桌?”他說。
“嗯——”楚楚好像遲疑了一下,聲音真的很楚楚可憐,“這是物理題耶。”
她的聲音不大,但羅冉發誓,在這樣安靜的自習課堂上,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羅冉的物理真的很差耶。”
“聽說她上次模擬考時物理全班最低耶。”
“她其他的科目也沒有這麼差啊,難道她是物理白癡?”
“噓,小聲點啦。”
羅冉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然後她看見蔣絳用筆在那本題集上寫,他為楚楚講解那道題。
從來沒有女生問蔣絳問題,因為她們都以為蔣絳不會回答她們。但現在楚楚問了,得到了回答,羅冉可以感受到女生們憤恨的目光。
楚楚問完,同樣施施然回來。
她將習題集放到羅冉麵前,說:“看看吧,你不會的那道題。”
羅冉看著蔣絳雋秀飛揚的字,覺得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灰色的天氣,透明的雨。
窗上的水漬,看起來冰涼,伸出手去觸摸,卻隻在玻璃裏看見了指尖的倒影。
羅冉和楚楚值日。
教室裏沒有其他人,楚楚對羅冉說:“我擦桌子吧。”
羅冉停頓半天,才答:“好。”
羅冉一邊拖地,一邊看著楚楚擦桌子。當她看到她擦到蔣絳的桌子時,別過頭。
以前,每次值日都是她擦桌子的,那她就可以把蔣絳的桌子擦得特別幹淨。
有人來到教室門口,是個高高的男生,金麥色的皮膚,是太陽的顏色。
羅冉知道那是七班的那個帥哥,之前他還跟楚楚一起回家。
楚楚走了過去,說:“我不是說過不想再見到你嗎?”
楚楚的聲音很冷,表情也很冷。
羅冉覺得自己在這裏的存在是個錯誤,有點局促不安。她輕輕放好拖把,背起書包,想從後門走出去。
楚楚喚住她:“冉冉,等等我,我們一起回家。”
羅冉愣住,她覺得那個帥哥看著她的視線很陰暗。
羅冉和楚楚一起下樓,其間,楚楚問羅冉:“你覺得剛才那個男生怎麼樣?”
羅冉愣愣,說:“很帥啊。”
楚楚笑得很輕柔,好像clamp漫畫裏漫天飛舞的羽毛,“那和蔣絳比起來呢?”
羅冉張張嘴,想說話,可說不出來。
楚楚沒有再問她,隻是笑得好像她知道一切。
外麵還在下雨,羅冉從書包裏拿出傘,然後就看見蔣絳仰著頭,站在屋簷之下。
他單肩挎著包,發絲很柔軟地貼在他的額上,細細的雨絲飄進來,打濕了他的眼鏡。
“蔣絳,你沒有傘嗎?”楚楚仍是那般楚楚地問。
蔣絳轉頭,微微皺起眉頭,透過沾著雨水的眼鏡,眯著眼答:“沒有。”
“我有傘,我送你回去吧。”楚楚說。
羅冉偏過頭,睜大眼睛看著她。
“那她呢。”蔣絳用下頜示意羅冉。
楚楚笑笑,“冉冉有傘,她和我們不同路呢。”
羅冉沒有說話。
“是嗎?”蔣絳看著羅冉,羅冉低下頭,“那好吧。”
羅冉看著蔣絳舉著楚楚白色素淨的傘,與楚楚一起消失在雨幕裏。
過了好久,她才打開她用了好多年的花傘,踏著蔣絳和楚楚的足跡,走回家。
灰色的比薩斜塔,黑色的鐵球。
當伽利略扔下的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時候,亞裏士多德是否會哭泣?
又在發物理試卷了,她當拿到手時,那個發試卷的同學飛快看了她一眼,她低下頭,遮住試卷上的分數。
最近的物理成績越來越爛了,她以前雖然對物理很不拿手,但也不會這樣的。
因為物理,她已經滑到班裏三十多名。
班主任又找她談話,主題還是楚楚。
班主任認為,她的物理成績是因為楚楚而下降的,因為她是全班倒數第二,而楚楚是倒數第一。
她想反駁,在楚楚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一次倒數第一了。
可她沒有說話,因為,她很怕班主任。
越是想學好,就越是學不好。想到回家之後,媽媽一定會安慰她說沒有什麼,她就想哭。
身邊的楚楚好像也努力了,總是找蔣絳問題。
羅冉拿著她的物理習題集,卻總是無法下筆,隻是癡癡地看著楚楚在蔣絳的位置旁邊,低著頭,和蔣絳靠得很近。楚楚烏黑順滑的長發流瀉到蔣絳的桌上,輕輕觸碰著蔣絳的指尖。
等到再一次物理考卷發下來,楚楚進步了。
她舉著卷子對羅冉說:“想不到我也能考這麼高,多虧了蔣絳。”
羅冉的目光有點呆滯,她說:“哦,是嗎,恭喜你。”
這樣,羅冉又成了班上的倒數第一,而她的排名到了四十。
連班主任都找不到理由,明明楚楚進步了,可是羅冉卻越來越差勁。
班主任再次找羅冉談話,問她:“你是不是早戀了?”
羅冉拚命搖頭。
班主任的眼神讓她覺得很可怕,他說:“那為什麼你的成績會成這個樣子?”
羅冉說:“我不知道。”
等羅冉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走了。她一個人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從抽屜裏拿出被她揉爛的物理試卷,慢慢將它撫平。
她一邊壓著皺巴巴的試卷,一邊落下淚來。
她沒有早戀,真的,沒有。
有個身影出現在她麵前。那個人將試卷從她手下抽走,看了看,然後對她說:“羅冉,我教你。”
羅冉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見蔣絳眼鏡後麵的眸光。
那天,蔣絳帶著羅冉到肯德基,給羅冉講解試卷上的每一道題。雖然肯德基有點吵,但是羅冉還是很努力地理解蔣絳的每一句話。
等羅冉弄懂了卷子上的所有題後,已經有些晚了。
蔣絳送羅冉回家,羅冉很驚訝他知道她家在哪。
她到了她家樓下之後,然後他們說拜拜。
羅冉看著他離開,就在她轉身要進樓的時候,她看見楚楚,一身白裙,站在街角,亭亭的,像池塘裏的小荷。
黃色的亞細亞,白色的歐羅巴。
地圖的每一個角落裏,都有著故事,隻是,若是無人述說,也就無人傾聽。
楚楚仍是去問蔣絳習題,羅冉將手裏的題集握成一個卷,沒有勇氣在自習課上去找蔣絳。
當楚楚走到蔣絳身邊時,男生女生們的目光會同時變得促狹。
羅冉害怕這種目光。
羅冉發現,其實楚楚很聰明,功課上的事一點就通,若是她願意,她的成績應該不錯。
若是她願意……
羅冉覺得楚楚很仁慈,因為她成績不好,所以班上的女生們才能趾高氣揚地對她指指點點。
午休的時候,有的同學在睡覺,更多的仍是拿著語文書背課文。
羅冉仍是看著物理習題集,好像萬年都不曾改變。
楚楚靠在椅背上,閑閑地看著一本書。
羅冉偷偷看了過去,心突然快了半拍。
“這是什麼?”
楚楚笑笑,“NATIONAL GEOGRAPHIC。”
《國家地理》的英文原版。羅冉說不出心裏的滋味,隻能幹澀地說:“你英文真好。”
楚楚搖搖頭,“有很多都看不懂,但裏麵的照片真漂亮。冉冉,你看,這是乞力馬紮羅山的雪,很美吧。”
赤道上的奇跡,炎熱中永遠不化的白雪。羅冉細細看著楚楚,覺得她從古代走來,脫下了她薄薄的輕紗,變成了一個現代的人。
“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去看看。”楚楚說著,臉上有著柔柔淡淡的光。
羅冉覺得這樣的楚楚才是最美的。
陰影籠罩了羅冉,她抬起頭,是蔣絳。
他看了眼羅冉手中幾乎空白的題集,問:“為什麼不來問我?”
羅冉看見旁邊趴著睡覺的同學悄悄豎起了耳朵,伸手從蔣絳手裏拿過自己的書,小聲說:“不用。”
“是嗎?”蔣絳推推眼鏡,回了座位。
羅冉看著書上幹幹淨淨,便在一道題下,寫了個“解”字,然後工工整整畫了個冒號。
“冉冉。”楚楚貼近她,在她耳邊輕輕地問,“你以後想做什麼?”
羅冉迷惑地望著楚楚。
楚楚笑著,又成了那個宮裝的美人,說:“任何人都有想去做的事吧。像蔣絳,他說他以後要成為最頂尖的金融分析師。”
羅冉看著自己的那個冒號,沒有問楚楚為什麼會知道蔣絳的願望,而是問:“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楚楚隻是笑著,沒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國家地理》收好,好像是保藏最珍貴的寶物。
楚楚看著羅冉隻寫了一個“解”字和一個冒號的習題集,說:“冉冉,你數學都可以學得那麼好,為什麼物理卻不行呢?”
羅冉答不出來,因為她也不知道。
火紅的暑假,黑色的冰可樂。
沒開空調,電扇開到中檔,不大不小的風,吹拂過赤裸的雙腳。
到了40度的時候,學校終於放了他們這班準高三生。
隻有十天的暑假,每一科都有三張卷子。有人在抱怨,可羅冉覺得這很理所當然。一開始沒有希望,也就不會有失望。
“冉冉,去超市買點東西。”
羅冉答應著,放下手中的筆,仔細記下媽媽說的幾樣東西的名稱,拿了錢,去超市。
羅冉穿著細帶的涼鞋在街上走著,雖然太陽要落山了,但熱氣還是陣陣襲來。
等下要買一瓶冰可樂。她想著。
她走到家附近的超市門口,超市的玻璃上貼著“今日特價”的黃紙。羅冉看了看,沒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她進了超市,買了媽媽吩咐的東西,然後走到冰櫃旁,拿出一瓶可口可樂。
付了錢,走出超市,她看見了楚楚和蔣絳。
他們麵對麵站著,蔣絳穿著淡藍的襯衫,楚楚穿著白色的吊帶裙。他們真好看。
楚楚微微踮著腳,朝蔣絳笑著。羅冉懷疑真的會沉魚落雁。
羅冉看著他們,打開可樂的蓋子,喝了一口可樂。酸酸甜甜,二氧化碳鑽進肚子裏,有點脹脹的。
楚楚轉過頭,看見羅冉,打招呼:“嗨,冉冉。”
羅冉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印著朵向日葵的T恤衫,走上前去。
“嗨,楚楚,蔣絳。”
蔣絳的眼鏡在太陽底下反射著光,有點炫目,所以羅冉不敢去看。
“冉冉,你來買東西啊。”楚楚指著羅冉的超市袋子說。
“是啊。”
氣氛有些奇怪,好像連楚楚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羅冉打開瓶蓋,再次喝了一口可樂。
“冉冉,暑假作業有什麼不會的嗎?可以問蔣絳哦,我正要去他家拿試卷呢。”
羅冉從沒有聽過楚楚用這麼熟絡的語氣說話。
喝下去的可樂,迅速地釋放著二氧化碳,羅冉抑製住胃裏的翻湧,說:“不用了。”
楚楚就說:“那我們就走了哦。”
楚楚和蔣絳轉身離開,羅冉琢磨著“我們”這個詞的意思。
突然,她抬起頭來,對著那雙看起來很璧人的身影喊:“蔣絳,教我物理吧,直到我能超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