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partner1(江雨朵)
ACT序:
紅色絲毯一路延伸,通往獨立機艙盡頭的貴賓室。
戴著茶色眼鏡的西裝男子,神色謹慎地悄然步上。快速梭巡之後,飛快閃至艙門,把眼睛貼近縫隙,確認目標人物正在其中,迅速解下纏繞在左腕之上的手帕,打開機械表的表殼,拿出一粒細微物什,緊貼在房門把手內側。細長的鳳眼一掃,確定沒有遺落下任何蛛絲馬跡。他仿若無事地撥弄著頭發,重新回到自己應屬的房間。
“嗨,哈利。”目不斜視盯著操縱台屏幕,穿著連身工裝的男子頭也不回地招呼,“你跑到哪兒去了?”
“洗手間。”
青年露出白牙,回以無懈可擊的微笑。拿起一卷報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西聯的政局還是很不穩定啊。”
“是呀。”以淡漠的口吻回應男子的感慨,青年單手托腮,偏頭望向窗外連綿起伏的皓麗雲海。細密的淺棕色發絲隨風拂動,露出細白的耳垂。一枚圓潤幽亮宛如水滴的耳釘,造型精妙地附鑿其上。好像習慣動作一般,青年不經意地摩挲著耳骨,“目前這種時勢,又有哪個地方可以被稱作真正的香格裏拉呢。”
“哈哈,你是指此次航程的最終目的地嗎?那可真是個諷刺的名字啊。”
“大概吧。”又淡淡地笑了笑,青年偏側過頭,開始專心閱讀膝上的電子刊物。
時值公元二四一九年,二十三世紀。
人類曆經數次戰爭,地圖板塊已被重新洗牌。
這架飛機的主人,隸屬於被稱為東聯的領境。
而它即將飛往的目的地,則是東聯最為繁華的中心都城——香格裏拉。
與遙遠曆史中某個曾經同名的世外桃源不同,擁有五萬人口的“香格裏拉”是堪比獨立小國的豪華國際都市。
而與它的光鮮繁華成正比的,正是隱匿在其鮮麗外表下的醜陋罪惡。“香格裏拉”這一昔日天堂的代名詞,早已永遠成為一份失落的記憶。
“再有三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回家了。”男子豪爽地招呼同伴,“這趟差出得真遠啊。”
“是啊……”青年微笑依舊,單手玩弄著耳垂上的附著物,另一手在大腿上隨意敲擊。
“嘀——嘀——嘀——”艙門口的紅燈驟然毫無預兆地變亮。刺耳的警報聲同時尖銳地響起。
“發生了什麼事?”男子露出厭煩的神情,轉頭往艙門望去。
而坐在窗邊的青年的臉孔,微微改變了顏色。
手指依舊不停敲擊,傳出“危險·有變”的最後信息……
ACT1:小警官誕生記。
世界是不公正的。
早在鍾離夏五年前拿起那張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這句話就成了她人生的座右銘。
柔軟的輪廓搭配下頜尖細的瓜子臉,柔嫩仿佛高等絲綢的肌膚,深嵌著有如冬夜星辰般凜冽有神的眼瞳。包裹著完美臉型、在肩上層層打薄的珍奇黑發,挺直的鼻子、散發著薔薇色澤的雙唇——啊!無論多少次攬鏡自照,她也是完美一如古希臘神話中“押沙龍”一般的極品啊。
這纖細的擁有罪惡魅惑感的鎖骨、這每次撩動額發都會吸引周邊視線的修長手指、這完美的容貌、高雅的氣質,更重要的是溫柔謙遜的品德!無論怎麼想,也該擁有一個璀璨的舞台,來讓她盡展所能發光發熱!
“為什麼我必須要去當警察不可?”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一刻,盡管四個教師早有先見之明,從背後牢牢按住她掙紮顫抖的肩膀,但她還是把自認為完美的嘴唇愚蠢地張得老大。
“阿夏。”一頭白發的校長滿麵黑線地勸告她,“你知道的。在古老過去的年代,大學錄用都是依照當事人的願望,來進行填報。但那已被時代驗證為是失敗落伍的方法。很多年輕人在心誌尚不成熟的階段,選擇了不成熟的誌向。而那些誌向又未必剛好適合他們一展所長。因此才會導致一係列的失業、社會混亂、犯罪等不幸事件發生。因此,行星政府正式於一百年前,重新規範了我們的教育體製。按照心理評判、綜合素質以及專業人士的考察分配,決定個人的未來學科及其前途!這是具備科學性、合理性,已得到大眾認可的鐵則!”
“——可這沒有人權性!”鍾離夏如臨大敵地瞪視平攤在膝頭的通知書,麵容嚴肅地提出,“校長。我申請留級許可。”
一定是負責評定的教育委員會弄錯了適應相性這一欄。因為橫看豎看CJ的四十五度角看,都擁有超級美少年外表的自己,怎麼會脫離預定中的演藝人生,走向危險無名的警官之路呢?
“你所有的成績都是A+。”校長同情地注視自己的學生,一麵緩緩搖頭,“我們的教育機製是全部免費,所以不可能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一個優等生的身上。你必須畢業,進入警官學校,接受成為一個公務員,為東聯政府發光發熱效力終生的使命。阿夏,相信老師,這其實是很不錯的一個職位啊。”他誠摯地勸告,“再考慮一下吧。”
“校長。”鍾離夏絕望道,“時光機器的發明還沒有實現嗎?”
“沒錯。”校長聳肩,“所以就算你留戀舊有製度下的古老社會,也沒有辦法跳躍到那個不屬於你的平行年代。就勇敢地——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吧。”
“可是為什麼文凱賓那個一臉橫肉的大塊頭,會被優雅的植物院係錄取,我卻要去從事那根本與我性格不合的警界人生?”
——隻要想起別人的幸福,就更加不能忍受自己的不幸,這一向都是身為人類的通病,鍾離夏也無法免俗。
“這是性格測試的結果。他適合去研究植物,你適合當一個警察!就像我明明喜歡火腿三文治卻被分配要學習教育心理成為一個校長一樣!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校長,原來你也有和我同樣的傷口啊。”鍾離夏淚眼汪汪。
“所以我勸你還是盡早認命。沒有人可以反對行星政府的教育體製!”
“哦,早知道我就移民到自由社會的北聯去!”
“可惜你生在體製嚴密的東聯!”
“……校長,我們現在的對話相當反政府哦。”
“現在你懂了吧。就是這種膽小怕事又謹小慎微的性格,才決定你是個天生的公務員啊!”
“嗚嗚嗚……”
擁有不分時代、永遠最為流行的中性美外表的少女,肩膀聳動地伏案哀慟著瞬間成為泡影的光彩人生。究竟、究竟為什麼啊?在那個性格測試的時候,她記得自己的回答應該和警察沒有任何關係才對呀?
當時的三個問題如下
1、這位同學,請問你對自己的評價?
答:勇敢、善良、美麗、溫柔、寬容、具同情心、包容度、正義感、使命感。唯一的缺點是為人過於謙虛,欠缺自信。
鍾離夏所不知道的結論評估結果顯示:此人極有自信!適合需要對自己的判斷擁有最迅速執行力的行業。
2、這位同學,以下的四種情境,最令你感覺快樂的是?理由是?
A:走入一間漆黑的房子,驟然間燈光大亮,發覺自己其實身處鮮花的海洋。
B:走出一條窄巷,麵前是銀藍色的大海,隻要踏上獨木舟,就可以到達你夢寐以求的地方。
C:推開一扇輕掩的門扉,找到你曾經遺落的貴重寶石。
D:經過數十年的苦心探索,完成一項造福人類的工作,站在領獎台上。享受終於來臨的掌聲和成就。
而鍾離夏的回答是:推開一扇輕掩的門扉,驟然間燈光大亮,麵前是銀藍色的大海,而我拿著曾經遺落的貴重寶石站在領獎台上。
評審員滿頭黑線地寫下:此人嚴謹、多疑,因喜歡走捷徑,而擁有建立在現實基礎上、俗稱發散性思維的廣度聯想。生性樂觀,可麵對壓力。思維靈敏善變適合具挑戰性榮譽感的階段性工作。
3、這位同學,在所有被稱作美德的品質中,你覺得沒有也無所謂的一項是……
鍾離夏寫道:勇氣。
而第三題的評審員微笑回複說:這是一個擁有勇氣的孩子呀。因為按照心理學來論,所有人們已從內心深處認定是美德,而又覺得沒有也無所謂的品質,其實都已經深深藏在這個人的心底!
於焉,性格測試最終得出評定結論:鍾離夏同學是一個思維靈敏、勇氣可嘉,並可執行危急判斷的人。最合適她發光發熱的崗位就是:都市警察!
現在這份評定報告就放在校長大叔的抽屜裏。雖然他在拿到它的第一時間就深深認定政府的教育體製已經需要再度改革了,但以他一個中學校長的身份來說,把結論轉達給旗下小羊們才是他分內的事。
於是,命運不可更改地敲定!
鍾離夏在這一秒注定成為香格裏拉的都內警察!
清晨,是如噩夢般降臨的現實的預兆。
費力地掀開眼皮,在尚有一半意識渾渾噩噩的大腦支配下,摸索著來到盥洗室,掬了把涼水潑到臉上,用力甩了甩泛著一圈水紋的頭發。
遲鈍地恢複清醒,往鑲嵌在牆上的鏡中望去。
羽毛般柔軟的金發覆蓋雪白的麵孔,小巧挺立的鼻子,飽滿的薔薇色嘴唇,除去發色的改變,五年的歲月簡直沒在自己臉上留下半點痕跡。
頂著麻木的表情,戴上手表,夾起帽子,穿上製服,外麵再套好淡紫色夾克。鍾離夏嗬氣連天地走出要和別人共用廁所的廉價公寓,興致缺缺地加入人流,開始小公務員例行人生的又一天。
高高的積架橋上豎立著印有新偶像圖片的巨大廣告牌,看了一眼那張不論姿色、氣質都遠遠劣於自己的臉,鍾離夏的心情一如這個炎熱夏日的氣溫,變得越發鬱悶。
“這位年輕人!這位年輕人!”原本擦肩而過的大叔在看清她麵孔的同時,頂著欣喜的表情再次追了回來,“我是聯邦廣告公司的星探哦!你有沒有拍攝廣告的興趣?本公司的廣告可是全星際直播的哦。”
“……所謂的全星際不是依然隻有地球嗎?”
鍾離夏興趣缺缺地黑臉睇視。即使到了二十三世紀的現在,木星與火星的開發計劃也依然未能實現。就連把月球改造成可供人類居住的空間,也因為西盟方麵的不穩定,而半途而廢地擱淺。
“什麼銀河聯邦政府啦、宇宙飛船航行啦、動不動就全星際如何如何啦。”鍾離夏一臉厭煩地批判,“人類就是喜歡頂著這種虛有其表的稱號,真不知道有什麼好處啊。”
停了一拍後,她吸了口氣,“而且啊,東盟憲法規定,公務員不管擔任何等名號的兼職,都有收受賄賂的嫌疑。”所以自己才會這麼貧窮,就連想在下班以後,去啤酒屋洗個盤子,一旦亮出ID卡,也會因為正職是警察而被立刻拒絕呢。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個學生。”托東盟法律普及到位的福,聽到對方是公務員的同時,中年人立刻態度一百八十度地轉身跑掉了。
“哼。”險惡地哼了兩聲,看著映在商店櫥窗中,自己那完全被浪費了的美貌,鍾離夏把鑲有金鷹標誌的淺灰色帽子扣在金發上,氣悶地走向自己工作的警政廳。
“阿夏……你來啦。”
台前的女警擠出一個早安的微笑,表情卻帶著明顯不自然的僵硬。
“早安呦。”鍾離夏舉手示意,疑惑地看著對方回以憐惜意味的神情。
“啊啊啊。”因為側頭的動作,而沒有注意到自螺旋電梯裏步下的男子。而手捧紙箱像從資料室剛取回古舊資料準備轉成電子檔的資料課成員,因高高摞起的紙箱與視線平行的緣故,也沒有發覺到直麵行來的青年。猛烈的撞擊過後,接受過警備訓練的阿夏搖晃著穩住了身體,而文質彬彬的文員則不但被撞飛出去更散落了一地寶貴的紙質文件。
“嘶……”痛苦地發出吸氣聲,男子頭也不抬地怒斥:“誰啊!在警政廳內走路要遵守隔外小心的條例啊……啊、啊……阿夏?”抬起視線確定了來人身份的瞬間,鏡片後的目光驟變成了隱含著痛苦悲切的同情,“——原來是你啊。”
“對啊。小文,抱歉啦。”鍾離夏伸出左手,“你沒事吧。”
“沒、沒事。”努力想要擠出一個微笑,然而嘴角抽搐,終於還是露出了好像要哭泣般的表情,旋即在阿夏茫然想著真的有那麼痛嗎的時候,跌跌撞撞地收拾好散落的文件,簡直像要躲她一樣,奔一般逃離了現場。
“小文真奇怪啊。”抓了抓頭,鍾離夏愕然地拍了拍製服上的土。
拐了幾個彎後,她終於推開了掛著“刑事課第四分隊”牌子的房間。
“阿夏。我有事想和你說。”
才剛進入室內,靠近左手緊挨牆壁的寫字台前,站起一位留有火紅色長發的青年,他穿著與阿夏同款的棕綠色為底加以金銀雙線混繡成飛鷹肩章的製服,圖案上特別標出的花朵圖案,則意味著他在級別上要高於阿夏。
“隊長。如果是清掃衛生的事,上個月已經輪過我了。”雙手交環在胸前,鍾離夏忙不迭擺出防備的架勢。
“我要談的事,與清掃衛生無關。”
“那麼是幫忙盜竊課督導犯人一事嗎?自從我打斷對方的肋骨之後,你自己說過,從今晚後這種外借將永久與我無緣。”
“我要談的事,也不是這個。”
“那就是說——”鍾離夏眼瞳一亮,聲調陡然嵌入感激,“你終於同意了我的轉職申請?”
“雖然我要談的事,也與此無關。但是我不介意再次重複一遍。”青年冷冷望著她,背手重複,“鍾離夏同誌,東盟憲法規定,但凡曾就任涉及國家機密的崗位人員,都絕對禁止脫離隸屬部門。如果你不介意到警局圖書館報到,當一名管理員。我倒是可以幫你起草內部轉職報告。”
“……”
注視著上司那張英俊有型卻超級欠扁的麵孔,鍾離夏壓抑著每日一次想要揮拳打上去的衝動,忍氣吞聲磨牙道:“我才隻有二十三歲耶。你忍心把我放在那種阿伯的職位等著發黴長香菇?”
“那就是我要談的主題。”露出一個足以媲美惡魔的微笑,隊長把手搭在阿夏肩上,與她一起漫步至窗畔,仰望俯射整座城市的金色朝陽。
“阿夏,作為本隊最年輕、最有前途、最具潛力的——新人警員,給你表現的機會已經降臨了。”
“我懂了。”鍾離夏悲切地雙手並攏緊貼褲線,“這就是一早起來,所有人都對我報以同情的原因。”
誰都知道,警政廳最危險的課室是刑事課。
而刑事課最最危險的分部是第四小隊。
不知道是否是和“死”字有諧音的緣故,這個課室原本十一名的成員,以每季度死一個的頻率,飛快削減著人手。等到阿夏報到的時候,這個小隊連她與隊長在內,已經僅剩下四名同胞。
“你、你、你知道的。”
一旦著急就會結巴的第四小隊的另一位女性,已經沉不住氣地含著兩泡淚水衝了過來,臃腫的製服下穿著防彈背心,此外還掛了至少代表十個不同宗教信仰的護身符,“我就要結婚了。”這位叫做戴斯芬的女性聲淚俱下地懇請,“你不能讓我在沒有穿上婚紗前就亡命天涯,那會導致我香消玉殞的!”
“放心吧,戴斯芬女士,你即使遭遇不幸,也絕對算不上香消玉殞。”鍾離夏無比刻薄地回擊,“紅顏薄命那種事不適合您三十九歲的高齡。還有哦,請恕我提醒你——亂信比不信更不誠信。至不要把佛祖和基督同時掛在你那三十二D的胸前。”
“這孩子還是這麼沒有禮貌。”戴斯芬不滿地糾正,“我的胸明明是三十六D啊。”
“很顯然。”鍾離夏沒好氣地吊眼翻向抱手而立的小隊長,“在這個三十六D胸部的女人與平胸的我之間,你選擇讓我去當那頭獻祭的羔羊!”
“阿夏。”隊長變換了個音調,開始動之以情,“戴斯芬就快要結婚了……”
“但是她死了不就挽救了她未婚夫未來二十年的命運嗎……”
“康那威是位快要退休的老先生……”
“是啊。根據內部達成的警官同盟協定,凡是這種辛苦終生才熬到快要退休的老人,一律視為提前版幽靈。出於人道主義,不得把他們再算作人頭。”
“而我,你瞧,我必須坐鎮這個辦公室,替你、戴斯芬、康那威的福利爭取更高級別的待遇。”
“反正就是說,隻有我是那個死了也白死的家夥對吧。”
“你能這麼明白事理真是太好了。”隊長感慨地微笑,“全體同仁都會把你當成英雄看待。”
“事實是他們已經把我提前視作死人看待……嗚……”
金色的腦袋隨著肩膀起伏不斷抽動,一個陷入悲劇命運的主角於焉出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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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情打造(月海)
花開三月,莞綺在電子郵箱裏看到靖明發給她的郵件,大概意思是,我在這兒找了個女朋友,一切均好,勿念之類的。
莞綺不屑一顧,嗟,不就是梅開二度,又找了個女朋友嘛,有什麼了不起。
第二天,莞綺整理行李,買了車票登上去靖明城市的列車。
莞綺在車上看著樹木蔥綠的景象,想起從前。
她跟靖明從小住同一個胡同,靖明的媽媽在生靖明時難產死了,後來又來了個膀大腰圓的女人,女人對靖明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頂多在靖明犯了錯,從窗口探出頭來,衝著靖明的背影咆哮:“臭小子!你給我滾!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靖明總是一溜煙地跑出胡同,不見蹤影。
莞綺知道靖明不是個好管的孩子,皮得很,每當傍晚降臨,壯女人又會挨家找靖明,壯女人的嗓音又會響徹整條胡同,作為後母來說,壯女人對靖明已算不錯了,隻是靖明心底一直有道檻邁不過去。
壯女人因結石病去世時,靖明如遭雷擊,靠在牆邊站不穩,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莞綺看到了這一幕,嚇得大叫 :“靖明!靖明!”
靖明好半晌才回過神,臉色蒼白地說 :“莞綺,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
莞綺抱住了靖明——那時候莞綺還隻是個幹扁豆芽的小女生,但已很懂得關心人——恍惚的靖明終於大哭出聲,靖明心裏一直沒承認胖女人是他媽媽,現在胖女人走了,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在塌陷。
靖明比莞綺大兩歲,自那件事後,靖明對莞綺很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拿給莞綺吃,包括運動會上省下來的零食,莞綺一律嘴讒地接下來,並甜甜地拍馬屁地說一句:“謝謝靖明哥。”
“乖!”靖明憐愛地揉揉她烏黑的頭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概初中吧,莞綺不再管靖明叫“靖明哥”。
靖明發現時捏著她臉蛋說:“丫頭,幹嗎不叫我靖明哥了?”
小丫頭哼唧了半天,說:“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嘛!”
靖明說:“大你一歲也得叫哥。”
莞綺不樂意了,喊道:“後麵帶個哥字太麻煩啦!”
靖明雙手抱胸出主意道:“那就把我名字去掉直接叫哥好了!哈哈哈!”說完一陣笑。
莞綺狠狠地踢了靖明一腳,一路跑開了,沒有人懂得小莞綺的心思。
靖明也大膽猜測過小莞綺是不是喜歡自己?他也做過調查,不過結局讓他很悲涼,小莞綺喜歡的人太多了,上至她的數學老師,小到她的同桌,她這麼小花癡本性就暴露無遺,罷罷罷,本來就是個孩子嘛,喜歡誰都是一陣兒的。
初中時,已開始有男生給莞綺寫情書,她沒理會。這倒出乎靖明預料,有幾個甚至是莞綺常提起的,難道莞綺這麼小就懂得放長線釣大魚?
當然這想法靖明不會傻到去明說。
後來靖明去了大連理工學校,回來突擊過莞綺家一次。
莞綺用最快速度把屋子收拾了一遍,也就是把一大堆衣服往櫃裏一塞,完事!
靖明敲開莞綺的門,他曬黑了不少,身體也高大結實起來,莞綺眼睛往旁邊溜了溜,靖明一進屋就嘖嘖讚歎屋子好像比以前整潔多了,莞綺嘿嘿地笑著說 :“那當然!”
靖明站在屋裏托腮左轉轉、右轉轉,突然拉開一道櫃門,嘩啦,衣服像泥石流一樣成團滾下來,莞綺的臉紅到脖子根,氣呼呼地說:“幹嗎啊!你回來就為笑話我還是怎地?”
靖明搖搖頭,莞綺還是不懂料理家務的女孩,她漂亮,懂得裝扮自己,外人看來怎麼也聯想不到外表潔淨美麗的莞綺卻一點也不精通家務活,她也絕對不想學——她的媽媽一叫莞綺把自己的東西歸整一下,並附以感歎口氣:“這孩子這麼懶,以後結婚你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