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1 / 2)

黑雲壓境,遠方天色霎時間黯淡下來,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際,似有一場傾盆暴雨將要落下,禦園中原本娉婷潔白的荷花上竟染上點點血跡,像是被利刃劃破的美人臉,行將凋零,循著園中小徑望去,竟瞥見伏屍滿園,往日那繁盛祥和之氣象已不複存在。

刹那間暴雨如瀑布般傾瀉下來,當真是血流成河,不忍睹視,恍若人間地獄,有白發老者側臥在地,亦有年輕女子橫屍於廳內,而宅中央竟有一壯年男子單膝跪倒在地,左手持劍,煞是怪異,想是這大家族剛經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

忽地竟有一麵目模糊的男子在屍堆中緩緩掙紮著爬起,那青色長衫已被鮮血染成赭紅色,發絲淩亂,他捂住胸口往後門逃去,慌不擇徑,生怕後麵有仇家追來。也不知行了多遠,在後山茂密的樹林中他終於停下了腳步,雨還在淅淅瀝瀝得下著,混著雨水的泥土如沼澤般欲吞噬行人的腳步。

這青衣男子猛得跪在地上,用雙手刨開泥濘的土地,刨著刨著指尖沾滿了稀泥,竟滲出血來,可他依舊忘我發瘋似的在尋找著什麼,終於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竟有一裹著錦羅綢緞的白胖嬰兒藏在地下,他抱起嬰兒往山林深處走去,夜涼如水,寒風冽冽,被雨水血水浸透的衣衫透著股寒意,也不知在這山林間走了多久,始見豁然開朗,卻不想是一道懸崖立於跟前,這青衣男子將嬰兒係在身上,縱身一躍,隻聽見嗚咽的風聲在山穀中久久回蕩。

十天後。

天瀑崖底有一泓清潭,水光瀲灩,遠處山色微茫,層崖直如雲霄,在這萬仞深澗中,世事紛擾戛然而止,湖邊立著一名青衣男子,朗眉星目,煞是俊秀,隱隱透出一股書卷氣。他望著萬丈高山發誓道:“我梁穆在此天瀑崖下立誓,此生定為禦家報此血海深仇!”

話說當日梁穆絕處逢生,原來是兵行險著,老天終未狠心絕禦家一門,禦家夫人臨終拖孤,望梁穆將這剛出生不滿百日的嬰孩帶走,卻不想梁穆走到一半,聽見禦府方向不斷傳出淒烈的慘叫聲,他一時意氣用事,將嬰兒藏於後山,自己孤身折返,卻不想同遭橫禍,梁穆剛折返至園中便被劍氣所傷,昏迷倒地,醒來後發現禦家一門上下,竟無一人生還。

禦家上至主人,下至家仆,均習得禦家劍法,足以抵禦外敵,他乃一介書生,並未習得任何門派的武功,卻僥幸偷生,此事實在詭譎非凡。當日究竟是何歹人潛入禦府大開殺戒也成為梁穆心中永遠的謎,他發誓要傾盡力氣為禦家討回公道。

梁穆其人乃五源峰人士,少失所依孤苦伶仃,幸被一白衣老者所收留,這白衣老者稱自己為元嘉草,隨後他們便以師徒相稱遊曆大江南北,去道茫茫雪山,也經塞北大漠,最後留駐於江南小城中,元嘉草以行醫為生,而梁穆則做其幫手,閑餘時間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竟漸成翩翩佳公子,並與武林中名門禦家三公子禦寒澈結為兄弟。卻不想白衣老者在去年三月竟不辭而別,在一夜之間消失於人前,梁穆遍尋全城而不得,有人竟說老者興許是辟一偏僻處羽化成仙了,梁穆心想師傅平素素有仙風道骨之氣魄,不似凡人,與其一意尋其下落,不如順世事自然,遂承襲元嘉草衣缽繼續行醫。

禦家慘遭滅門那天正是七月初一,梁穆與禦寒澈約好對弈品茶,禦府位於天沐城遠郊,青山秀水之處,一路上人煙稀少,梁穆正緩緩徒行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忽然撞見些一襲黑衣的怪人,那些黑衣人在樹林中飛躍穿行,輕功煞是了得,梁穆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於是藏於一株千年古樹之後,正在梁穆倉惶四顧之時,卻有一女聲打破了寂靜,“梁公子…梁公子”梁穆循著聲音望過去,竟見一美婦人手抱嬰兒氣喘噓噓的向這邊跑來,梁穆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美婦人竟是禦寒澈的妻子常鶯雪,“夫人這般匆忙是出了何事?”常鶯雪平素端莊大方,氣質卓然,今天卻麵色慘白,猶如大病初愈,尚未回複十分力氣。常鶯雪急急回道:“梁公子,我禦家今天是注定有此一劫,我拚命護住玥兒,隻為保全禦家唯一血脈,今日算是老天有眼,讓我遇見梁公子你,還望你日後能照顧我家玥兒,保他周全,千萬不要讓他習武尋仇,你盡管把他培養成知書達禮的書生,隨你行醫天涯。”說完常鶯雪便將嬰兒交付於梁穆之手,自己卻如如輕煙般飛快消失在密林之中,梁穆當下一愣,暗自思忖這常夫人也是武林高手,莫不是禦家出了大事,當下便呆立在古樹邊,不知如何是好,往後的事便如滾滾江水逝去,血雨腥風墮入萬丈紅塵。

十年後

“爹爹,爹爹…”循著這脆生生的聲音望去,隻見一個粗布長衫的少年向湖邊跑去,梁穆款款走來,溫怒道:“少主,以後請別叫我爹爹了,我可不是你的爹爹,你還是叫我師傅好了。”禦雪玥嗔怪道:“師父就是爹爹,爹爹就是師父,別人都有爹爹,怎麼我沒有,那你說我的爹娘去哪了?”“這個說來話長,你爹娘是去了一個叫昆侖墟的地方,不知道何時回來,他們將我托付於你,你可一定要聽為師的話啊!”梁穆語重心長的說道,禦雪玥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些水汪汪的紅色小果子遞到常穆麵前“師父你看,這是我去後山采摘的,新鮮著呢,你趕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