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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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方永開了花園的角門,掌著燈籠,乘著夜色,悄悄地離開東方世家,往自己的小園子去了。

方永做了東方世家二十多年的總管,借著當家的地位身份,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仗著東方家的勢,恃著東方家的力,二十多年來,各項好處得了不少。在外頭也置了園子,安排家小。雖說是個小園子,倒也有山有水有石有樹,還有丫頭婆子下人服侍得妥妥當當。他的一妻一女,倒也似小姐夫人般的尊貴。

方永今日自賬冊上做鬼,輕輕鬆鬆又撈了三百兩,把銀票揣在懷裏,急急地往家裏去,心裏盤算著這三百兩既可為女兒添兩件首飾,又能叫妻子做幾身綾羅,全家和樂融融,於是也就笑開了懷。

因天色已晚,方永也懶得叫門,他原是個有功夫的,就直接從牆頭躍進園子裏,想著把妻子女兒叫醒,好叫他們驚喜一回。

可是,才一在院子裏站穩,就見夜色下,一個穿著藍衫的偉岸男子神色冷冷,站立院中。月色下,雄然屹立如山。

方永腳一軟,幾乎沒倒在地上,第一個念頭就是轉身逃跑,可是當了東方世家這麼多年管家,江湖上的血腥殺伐,高手相爭看得多了,也知道就是跑也不跑不了,更何況妻女的安全隻怕也全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這園子雖小,但也清新雅致,看來方總管在東方世家效力這麼多年,所獲甚豐啊。”慕容烈的聲音柔和,卻比他冷然下令時更叫人無端的感到一種可以毀滅一切的寒意。

方永拚命擠出笑容來,顫抖著說:“慕容公子,小人,不過是個下人,什麼事都不知道,什麼事也沒幹過,更不曾得罪過公子。公子是何等尊貴的人物,想來不會和小人計較什麼。”

慕容烈神色淡淡,語氣幽深:“方總管多慮了,我怎麼會與總管為難呢,隻不過有件事想請教總管,所以特地前來拜訪。因恐夜深擾人,就讓這裏的下人全都睡了,順便也把令夫人和令愛一起請到西廂房休息了。”

方永看看西廂房,燭光中,窗上映出幾個人影,共有四人,兩女兩男,必然是妻女已被抓住監視了。

方永心中一痛,忙賠笑:“公子太客氣了,公子有什麼事,隻管吩咐就是!”

“我聽說,東方世家近日來了一位貴客,是個叫崔芷兒的姑娘,不知是也不是?”慕容烈慢條斯理地問。

方永一臉茫然,仔細想了一想,方道:“小人竟是全然不知道這件事,公子是不是弄錯了。東方世家上上下下的事務,都由小人統籌安排,全然不知道那崔姑娘是什麼人啊?她何時到了東方世家?”

慕容烈也不急更不惱,反而輕輕地,冷冷地,笑了一笑。

笑聲剛落,一聲驚呼就劃破了暗夜,方永嚇得顫了顫:“孩子!”抬腳就往西廂衝去。

慕容烈一伸手,冰冷的劍鋒攔在他麵前。

方永不敢上前,隻得心急如焚望著西廂房的窗子。

窗紙上映出四個人正在糾纏不斷,一個男子強行抓住女子,那女子拚命推拒,口中驚叫慘呼。

“爹爹,救命,爹爹!”

那男子,隻管淫笑高叫:“來,小乖乖,跟爺親熱親熱。”

方永隻看得心驚肉跳,兩腿一屈就跪了下來:“慕容公子,你是名門正派,世家子弟,你可不能做這樣的事,我的妻子女兒都不會武功,也不是江湖人,更不曾招惹過公子啊。公子……”

“哼,遇堯舜講禮儀,逢桀紂動幹戈,我不過是用卑鄙的手段對付卑鄙的人罷了。”

方永聽慕容烈語氣冰冷,知道這人動了真怒,斷斷求不到他心軟了,而西廂房裏慘叫聲不斷,一個大漢按住女兒,另一個伸手就扒衣裳,布帛撕裂之聲入耳驚心。方永隻聽得麵無人色,顫抖不止,幾次三番想強行衝過去,又明白這不過是以卵擊石。

又聽到妻子高呼:“你們這些惡徒,我和你們拚了。”看見窗紙上,妻子直衝過去,想解救女兒,卻被一推倒地,哀哀慘呼。

“你別急啊,我看你雖是徐娘半老,倒也風韻猶存,等我們倆和你女兒玩過,就來找你。”

方永聞言已然麵無人色,隻要是個男人,豈能受得了妻女在眼前遭如此****,以往在東方世家,見多了主子的狠毒手段,到今日才知,這慕容烈才是真正的無情梟雄。

妻子哭喊不斷,女兒哀叫不止,方永再也聽不下去,看不下去,顫聲叫道:“是的,是的,崔芷兒被小姐用計捉來,關在練功的石室之中。”

慕容烈朗聲一笑:“方總管早若坦誠相告,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嗎?”

隨著他這一聲笑,西廂便安靜下來了。方永暗自鬆了口氣。

慕容烈繼續追問:“她怎麼樣了?東方世家的人怎麼對她?”

方永已經被慕容烈嚇怕了,半句謊也不敢說,生怕叫妻女遭殃:“影少爺要利用她了解慕容劍法,她開始還和影少爺打過幾次,後來,不知怎麼就猜出來了,於是死也不肯和影少爺交手。影少爺為逼她出劍,就拿劍刺她,她被刺得一身傷,還是不出手。影少爺發怒要殺她,幸好東方小姐趕到,說留著她,可以威脅慕容公子你,所以……”

方永忽然間說不下去了,因為聽了他的話後,慕容烈身上散發出強烈到極點的怒氣,直可毀天滅地,竟嚇得方永連說話的膽子都沒了。

慕容烈的眼眸中似乎有兩團毒火在燃燒,急於毀滅一切傷害他心愛女子的人,而他話語,更每一個字都帶著一團怒火:“我要見到芷兒,就在今晚!”

方永慘白著一張老臉:“慕容公子,小人實在沒有那個能耐……”

劍光一閃,駭得方永把下半句話又吞回去了,慕容烈神色冷酷:“你是東方世家的總管,大小事物,人手調派都由你打理,現在又是晚上,你要調開看守的人,把崔芷兒救出來,絕不是難事,休得推托。”

“可是慕容公子,崔姑娘若是脫困,輕易就可以查出問題在我身上,到時小人命都沒了,小人又哪有那個膽子?”

“你沒有膽子?你沒有膽子就敢私吞東方世家的銀子幾萬兩?”慕容烈冷冷道,“你的膽子大著呢?你若救了崔芷兒出來,就可以帶著你的銀子和你的妻女遠遠逃開,我保證,東方世家不出一個月就會煙消雲散,到那時,你不必受任何威脅,自可逍遙快活。如果今晚我見不到芷兒,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隻是你的妻子和女兒隻怕會有些新奇招待,至於你,我會把你這些年來,中飽私囊的所有證據全交到東方世家的手裏,到時,你想死都死不成。”

方永萬萬料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男子,竟然有如此手段計謀,一時間心驚肉跳,委決不下。耳邊又聽得妻子長籲短歎,女兒哭泣不止,終覺心中不忍,咬咬牙道:“好,慕容公子,小人今夜就為你豁出命去,求你切莫傷了我的妻子女兒。”

說著又深深看了西廂一眼,方才站起離去。

過了也許有一個時辰,也許有一輩子那麼久,久得讓慕容烈以為已然度過了三生三世,已經叫冷汗濕透了衣裳,已經令得緊緊握劍的手握得生疼,而方永終於來了。

他的手裏抱著一個女子,一個渾身是血、知覺全失的女子。

看到了崔芷兒,慕容烈的心並沒有放下來,反而因眼前的慘狀而讓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就連呼吸,似乎也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他上前,接過昏迷的崔芷兒,動作輕柔小心得像在嗬護生命中最最重要卻也最最易碎的珍寶。他的所有的注意力,所有心思,所有情懷都已放在了懷中佳人身上,他甚至沒有多看方永一眼,隻是伸手,接過他至愛的女子,從此,所有的心力,都舍不得有一絲一毫從崔芷兒身上轉開。

一瞬間,方永幾乎覺得自己要是乘機出手偷襲他的話,十成十可以成功,不過,他終究沒有大膽地冒這個險:“慕容公子,我已帶出了崔芷兒,我的妻女……”

慕容烈根本沒有回應他,他已聽不到,看不到身外的一切,這個世界對他而言,隻剩下懷裏這氣息微弱的崔芷兒。

方永見他不理會自己,心中一急,直接就衝進西廂房去了。

才一進去,就呆住了,房裏是有兩男兩女,不過並沒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裏頭這四個人,衣著整齊,笑容滿麵,一起坐在那裏看著他。

方永張張嘴,一時間卻問不出話來。直過了半晌,終於恍然大悟:“你們是四喜班的四喜子,天下最擅口技的人?你們,你們難道都是慕容世家的暗樁弟子?”

四人一人一句,答非所問。

“方總管,尊夫人和令嬡安然無恙。”

“從頭到尾,她們都在東廂房那邊熟睡不醒,不曾受半點驚嚇。”

“大丈夫立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慕容世家就算有天大的冤仇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慕容世家的敵人就算是禽獸,慕容世家的子弟卻不會讓自己也淪落到禽獸的地步。”

四人說完,相視一笑,一起道:“為求安全,方總管還是帶著妻女速去安全之所,等東方世家風流雲散之後再回來吧。”

方永目瞪口呆,既驚歎四喜子的精彩口技,連自己都無法聽出不是妻女的慘叫哀呼,也暗暗為慕容世家的強大所震撼,看來,這一回東方世家真的是在劫難逃了。